很快,在几名亲军卫兵的引领下,一个身着戎服的男子被带了进来。
刘预见此人满面的憔悴之色,脸上也被寒风刮的通红,很明显的风尘仆仆之态。
不过,这个人的样貌,却是让刘预又些面熟,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只见来人进来之后,立刻就是拜倒在地。
“太原王赞,拜见大汉皇帝陛下!”
来人正是逃奔章武的王赞。
王赞和孙纬出奔到章武后,很快就获悉了枣嵩和段疾陆眷擒废王浚的事情,随后孙纬率众留守章武,王赞南下寻找刘预求援。
对于这个王赞,刘预只知道他是王浚手下领兵的几个督护之一,如此看来,还是太原王氏的一员了。
“王赞?朕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你?”刘预说道。
听到刘预这么说,王赞赶紧回应道。
“小人惶恐,陛下竟然对小人还有印象。”
“哦,这么说,我之前的确是见过你了?”
“是的,陛下,小人之前曾为送亲宾客,到过临淄,只恨当时有眼无珠,不能早侍于陛下左右。”
刘预一听,立刻就记得起来了,当时王浚嫁女的时候,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中人数众多,王赞虽然为宾客之一,但是并没有给刘预留下什么特别深的印象。
“嘿嘿,如今博陵公虎踞幽州,数次拒绝了我的尊崇之意,幽州既为晋忠,便是我大汉的敌人,博陵公派你来,难不成是要来下战书的吗?”刘预毫不客气的说道。
本来还是很和善的刘预,这时候的语气中已经满满的敌意,立刻就让王赞心中一颤。
在外面等待的时候,王赞看到外面既没有什么繁复庞杂的皇帝仪仗,也没有看到浩浩荡荡的天子内监宫女等人,与王赞之前见识的大晋皇帝的排场可是差的远了。
当时的王赞心中,对刘预和“大汉”有了轻视之心,觉得不过是一个草台班子,根本没有什么邦国气度。
但是,在进入内里后,王赞沿途所见到的皆是健壮的甲士,一看就知道全是可战精兵,不是那种寻常的世兵,立刻就让王赞的那些轻视之意全都不见了。
自己差一点忘了,如今的乱世中,甲坚兵利可比虚妄的排场有用的多。
“陛下!”
在见到刘预变脸后,王赞突然哀号一声,几乎是哭出来的。
这一声差一点吓了刘预一跳。
只听王赞带着哭腔继续说道。
“陛下,奸贼枣嵩和段部鲜卑联手,袭取了涿县,王公落入贼人之手,生死不知啊!”
刘预闻言,大吃一惊。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郗鉴,从郗鉴的严肃的脸上,也是看到了明显的讶然。
“枣嵩联合段部鲜卑造反?”
“是啊,陛下,枣嵩早就包藏祸心,一直窥伺权柄,幽州上下多是其党羽亲随,如今又联合了段部,突然发难,几乎一夕之间,博陵公就沦落贼首了。”
刘预听后,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这件事可是远远超出了刘预的猜想,从此之后,幽州的局势将会如何发展,又将是一个重大的变数。
“不要急,把事情的原委仔仔细细的说与我听!”刘预说道。
“遵命,陛下!”
随后,王赞就把段部与枣嵩联合,奇袭夺取涿县的事情给原原本本说了一通。
不过其中的许多细节和经过,王赞都不是亲历人,都是自己的猜想和传来的消息。
刘预听后,却已然了解大概了。
“如此说来,还不肯转投枣嵩的王公旧部,只剩下章武郡的孙督护和你了?”
“如今确切的来说,的确是如此。”王赞继续说道,“不过,在北平郡还有王昌亲率的一部兵马,王昌忠直,一般情况下,不会屈服枣嵩的。”
“如此说来,王督护手中既然还有章武郡,那就应该还有自保之力,现在这般急切前来,究竟是为何?”郗鉴毫不客气的说道。
在郗鉴看来,王赞这些人此来,肯定是投靠刘预的,他这么说,不过是唱个黑脸,替刘预多几分助力。
果然,听到郗鉴毫不客气的质问,王赞立刻急切的说道。
“当然是为了弃暗投明!如今陛下传檄天下,讨胡复汉,说实话,某早就想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了。”
王赞说道这里,拍了一下大腿,满是恨意的说道。
“可惜啊,之前枣嵩万般阻挠,某越来越不见信于博陵公,某一番向汉之心,根本无法被博陵公采纳!”
刘预见状,立刻大喜。
“原来如此!”
“朕看王督护气度不凡,不似那种不知天命归数的晋室愚忠,如今看来,果然是如此啊!”
王赞听到刘预如此夸赞,立刻表现出了自己一片赤诚心意。
“自从听说陛下在青州践祚复汉之后,末将在范阳得闻此讯,几乎是欣喜的不能自禁啊!只恨臣无能,在幽州居于下僚,不能振臂一呼,召忠义之士为陛下效死,这几个月来,每每想到此事,末将就惭愧不已,愧恨之泪数湿衾被啊!”
王赞说完,又是垂首一声长叹。
刘预听后,不禁有些哑口无言。
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王赞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肉麻”的表忠之言。
他看了郗鉴一眼,正好看到郗鉴脸上微微的笑意。
不过,这个王赞能预料先机,又能果断的出逃占据章武,的确不是一般的高门子弟可比的。
“唉,要不是今日得见卿面,我竟然不知道,在幽州还有如此心怀汉室故国的忠勇之士!”刘预也是一副非常感动的模样。
兴复汉室,可以说是如今刘预主打的思想武器。
如今汉室已经过去了近百年,因为最近十几年的动乱,普通百姓对于当年汉室衰颓腐败的模样早就忘掉了,反而是两汉的丰功伟绩一直流传了下来。
“陛下,何止是臣啊,如今章武郡中,还有数千同样的忠勇义士,都盼着陛下的汉旗北复幽燕啊!”王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