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晚上任明睿放话要收拾她起,任明菡的心就一直吊在喉咙,因为她知道,只要是关于她的事,任明睿生气全是严肃认真的。如同受刑,一点点地折磨她,感受死期逼近的恐怖,这样还不如给她个痛快。当时便骂她一顿该有多好,也不用她大半个月每天都要因害怕挨骂而郁闷。
那晚任明菡被任明睿的电话吓得不轻,以为是来教训她的,一时慌张漏了信息。她忘了告诉他孟然转过小学,不过小孩时期的事情,她想大概也排不上用场。但任明睿来电要查孟然这件事,说不定是个转机,既然他想要查孟然,那么安了一个多月的窃听器很可能拯救她少挨两句骂。
就在任明菡午后和往常一样茶不思饭不想地在办公室敲键盘时,她的手机亮起了任明睿的短信,如此收到了一份今晚的死亡通知书。
任明睿:“给你一分钟解释。”
任明菡忙道:“我是,没告诉你孟承是他弟弟,但我不是故意的!巧合!我也是给你查他的时候才知道带我的律师是他弟弟,真的!”
“瞒着我是什么意思?”那边在安慰家属他排不上用场,现在他也不想和孟然靠太近,想起还没处理这件事,便闷着一肚子气来了。任明睿不是找她撒气来的,但是现在解决这件事,着实是火上浇油,很难让他给任明菡一个好脸色。
“怕说了你就不让我干了。”任明菡小声说。
她楚楚可怜的,任明睿不舍得吓她,放软了语气:“你心里都挺明白,往后想怎么办吧。”
“我只是实习,你让我跟着孟承干吧,他就是个傻子,要是跟别的律师我得做现在三倍多的工作,会累死的。他委托少得可怜,我也是为了混年限,再找不到这么轻松的活了。”任明菡眨着祖传的大眼睛,泪汪汪地发起求饶攻势。把自己说得进退两难好生委屈,对任明睿颇有效果,见他眉毛展开气消半截,她不忘想戴罪立功,乘胜追击道:“我那天晚上去孟承家住的时候发现他和他哥住在一起,我安了窃听器!你不是在查他,咱们可以听听他在家都做什么!”
“……”气冲上头顶,任明睿咬牙忍住,生硬地问:“你说你干了什么。”
“我安了窃听器!音频传过来了,但全是杂音。我在他们家手机有信号,能想到的只有是对特定波段的干扰,专门用于反监听的。但是这种东西市面上很少有卖,在中国更搞不到,我猜是自己做的。”她没从他隐忍的表情上看出情绪的变化,只扬起手上的优盘道:“我有朋友可以解析这个,就是需要时间。”
“这东西多了不保险,你拷贝了几分?还有窃听器,藏好没,会不会被发现?”
“放心,我自然懂,独此一份!”任明菡得意道:“我做得比军用的还小,形状也不是正常器械的样子。贴在洗手间柜子下面的灰尘里,就算万一掉下来,看不出是什么,估计会被当做是装修留下的塑料部件。”
“来来,拿来哥摸摸。”任明睿从她手上接过优盘,立刻塞进衣服里,对着任明菡的额头弹了一下。只听他终于忍不住吼道:“死孩子!你连窃听器也敢装,演碟中谍还是零零七!?”
“我窃听是不对,可你想,普通人会在家放防窃听的东西吗?又不是随便就能买到的,你说他从哪弄的干扰器?孟然肯定有问题!”任明菡摸着额头狡辩,又挨了他一弹。“还说!我看你想上天了!”任明睿把优盘好好塞进内兜以防被他身手不凡的妹妹抢回去,警告她道:“不许再查他,听见没有。”
任明菡太想炫耀功绩令她犯傻中计,但这时,她从任明睿复杂的眼神里分辨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内容。“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关于他的事?”
任明睿沉寂地盯着地板,只与她说:“总之八年前的事和他无关。”
黑夜之中,纵横交错的街道是密网织成的迷宫,他漫无目的游荡,看不到出口。
任明睿不得不想尽办法再和孟然搞好关系,无论如何,放在他家中的定时炸弹必须收回。他踢飞一个易拉罐,目光跟着它滚动的轨迹,不知不觉走进了一个陌生的破乱小巷。两侧的建筑像战时留下的,欧式的小房子坐落两侧,在暗淡的月光下,一层灰雾的光笼住墙壁,他想起了幻觉中回到的地方。
为什么心烦意乱的事会猝然挤上来,将他夹在中间,好像要让烦躁逼死他。
烦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所有的烦恼罗列在一起,他决定从最在意的这件事开始解决。仿佛终于找到了缺口,如果可以就此可以解开身上的秘密,服用一两次软性毒品也没什么大不了。任明睿踏着暗月,走到了昨天与郑绮来过的夜店。
目光,交头接耳的神色。如果昨晚下药的人今天在这里,见到昨天喝了那杯酒的人,他们会做出相应的反应。这对任明睿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他毫不意外地锁定了两个小混混。而两人见到寻觅,仿佛也恭候多时,对任明睿使了个眼色,来到了隐蔽的消防通道。
“我们在打赌,你会不会想要货,没想到今天就光临了。”
“昨晚的药,一次计量,多少钱?”任明睿扫视附近,看来是昨天在这里少作歇息时被盯上的。
其中一人竖起三根手指,任明睿点头,掏出了钱包。
夹层里的红钞太吸人眼球,两人接过其中三张,两张蛇鼠的目光贪婪在他合起的黑色钱夹上。“兄弟,我们这儿还有‘硬货’,要不要来点?”
看他们眼里危险的绿光,任明睿心领神会指的是什么。如果不是为了在看一次昨晚的幻觉,他连这个也不会再碰,他在想如何拒绝才不会让对方看出他不是个混社会的,手中已经被热情地塞进了一个塑封袋。
“市面上最纯的货,新款,试了绝不后悔。”见前来买药的客人细细盯着手里的小袋子,买卖有戏,那人嘻笑道:“就当交朋友,给你打九五折拿去试。试好了,咱们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白粉很少,只铺满了袋子底,和那天在傅千蔓家发现的计量比就像一粒尘土那样微不足道。任明睿摸着塑封袋的切口,从记忆中找到了那张贴在白板上的照片。
“谢了。”他合起手掌,塞给两人一沓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