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两头小牛犊一样的大肥猪还趴在树荫下哼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委屈自己也往家叼好东西了却没有被摸摸头。
韩进不可能让香香看到那么恶心的东西,她现在晚上刚能睡踏实一点,睡前他都不敢亲一下,就怕扰了她的觉,看了这么个糟心玩意儿香香可能得好些天睡不好。
“你别看,我出去教训教训那俩傻货,教训完了咱们再去给它俩收拾烂摊子。”
香香也顾不上脸红了,赶紧拉住他,“弄清楚了再说,别打坏了。”
“不打坏了。”韩进答应得很干脆,香香只能对着他的背影再叮嘱一句,“别下重手。”
韩进在院子里答应一声,“不下重手,你别看,看着你在它们不老实。”
猪其实是很聪明的动物,至少他们家这两只就知道家里谁心软好欺负,有时候他们跳出去霍霍了什么东西,只要香香在韩进是教训不了它们的,叫得跟要杀了他们似的。
香香笑眯眯地给小黑再绑个辫子,头上顶着两只小揪揪,像两只小龙角。
韩进拿了个深口背篓把那个脏兮兮的红布包给包起来,拎着出了门,过了一会儿才又回来,背篓里已经装满了刺菜。
这个菜在春天出嫩芽的时候是挺好吃的一种野菜,但是现在这个季节已经长得很老,别说吃,就是牛看见了都得绕着走,那些刺是真厉害。
韩进把两头猪赶到猪圈里关起来,刺菜都扔进去,“吃不完就饿着。”
这个惩罚可是够缺德了,不过香香现在不好在他生气的时候求情,什么都不说,只给他端了酸梅汤过来解暑。
韩进却没接,去好好洗了手,又去当浴室的东厢房洗了澡换了一套干净衣服才出来喝酸梅汤。
香香只当他又犯了爱饬自己的毛病,耐心地等着。平时在家只要是出一点汗,他都要洗澡换衣服的,大夏天的他能时刻保持清清爽爽衣衫笔挺的样子,也不知道这毛病是怎么来的。
韩进收拾完了也不耽误,带着香香去队里放猪的小山包去看家里那两个惹祸精把谁家的猪给拱死了。
放猪的小山包在大炼钢铁的时候给砍树砍秃了,现在只剩下几棵零星的小野树和不成片的灌木丛,剩下的都是茂盛的草木和野菜,很适合放猪放牛羊,而且离磨盘屯只有一里多地,出屯子就看见了。
到了小山不用找就看到小三等在树下,看见他们赶紧跑过来,“小姨,进子舅舅!你们来!”
小三特别兴奋,一点没有闯祸了的慌张,韩进和香香对视一眼,都发现有点不对劲。
放猪娃把猪放死了放丢了是要赔偿的,小三可没要赔偿的恐慌,还特别高兴似的。
翻过小山包,走到跟另一片林子相接的地方,小三扒开一青草盖着的地方,躺着一头血糊糊的大黑猪,香香看到那两根獠牙吓了一跳,“野猪!”
一头得有二百斤重的中型野猪,身上几个特别粗大的血窟窿,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家里那两头给踩死的。
终于知道小三为啥这么高兴了,这不是野猪,这是一堆肉啊!
队里的猪在小山包另一面散着各处吃草呢,另外两个放猪娃都不在,小三高兴得不得了,“进子舅舅,你背回去把它收拾了,晚上让我小姨给炖肉!”
打着大型野物得送到收购站去,不许私藏。可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只要没被人看见就自家留着,这边山多,又能耐打大猎物的人不多,可谁家都留下过野鸡野兔。
小三是打算把这头猪留下的,“我跟子马四轮班,他们都不在,就我一个人看着咱家俩猪给它踩死了,我赶紧告诉我娘找进子舅舅去,谁都没看着!进子舅舅,咱能把它留下吧?”
韩进没直接回答,而是详细问了当时的情况。
“我看着的时候它们都打起来了,我在山头看着这头野猪正往咱家大熊身上撞呢!”
小三给家里那两头大肥猪还起了名字,黑色骨架大肉结实得按都按不动的叫大熊,胖成一颗巨大的肉球的叫肉丸子。
“大熊也冲过去撞它!野猪个子矮,只到咱家大熊腿上,让大熊给撞飞出去了!进子舅舅,咱家大熊可厉害了,它撞野猪准头都算好了的,直接撞到肉丸子脚下,野猪一摔那肉丸子一脚就给踩个大窟窿!”
所谓一力降十会是打架的真理,野猪再彪悍凶猛,遇上两头体重足有五六百斤的庞然大物也没招儿,况且那俩货还配合默契,直接让人家一招就要了小命。
韩进问得就有点多了,“咱家两头猪啥时候回家的?走前看没看见它们叼了什么东西?”
“跟着我娘前后脚走的,平时它们也自个溜达,不用管,没人敢惹它们,走前我没看见,正割草盖猪呢。”
韩进又问了几个问题,就带着香香回家了。路上香香还给周兰叶解释一下,“我大姐肯定是听说咱家猪拱死别人家猪着急了,也没问清楚就去给咱们报信。”
韩进没说什么,对周兰叶他真没什么好说的,不给香香找麻烦就行了,他就没指望她能带着脑子过日子。
把香香送回家,韩进拿了刀和深口背篓又出门去收拾那头野猪了,一走就到了快中午才回来,吃了饭下午又出去了一会儿,香香以为他是接着收拾那头野猪,也没问他。
可他刚回来,公社妇女主任就带着两个干事来到了磨盘屯大队部。
高音喇叭里开始播放通知,县妇联相应上级号召,给全县妇女同志进行身体检查,建立健康档案,宣传卫生知识,公社决定把红旗大队作为试点,让红旗大队全体妇女以生产队为单位,排队去大队部进行检查。
不知道是不是就近原则,检查的顺序以大队部为中心,先从最近的第六第七两个生产队开始,明天上午磨盘屯的全体妇女,从十五岁到五十岁,都要来大队医务室检查身体,不来的扣二十个工分。
一听要扣工分,本来打算不当回事的妇女们都打起精神不敢不来了,妇女除了双枪的时候大多一天只能挣七八个工分,二十个得干三天,那可是钱是粮食啊!
第二天全屯子的妇女都来了,检查就检查,反正给检查的也是女大夫,有啥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