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香猜得不错,这事儿确实跟韩爷爷的猎枪有关,不过却不是巧合,而是韩进自己创造的机会。
前些天周兰香跟他提起蘑菇屯有人打着狍子的事,他脸上没露什么痕迹,心里已经认定是跟爷爷的猎枪有关了。
他虽然从不去蘑菇屯,可同在一个大队,蘑菇屯什么情况他当然清楚。
真说能打着狍子,那唯一的可能就只能是用他家的那两杆猎枪。
自从跟香香和好,韩进觉得自己心里憋着那把火忽然就熄了,再没有以前那种看什么都烦躁,一个不顺眼就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切都砸个稀巴烂的戾气了。
所以即使明白爷爷的猎枪十有八九落到了蘑菇屯姥姥家人手里,韩进也只是冷哼一声,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在心里开始暗暗谋算。
连他自己都觉得稀奇,这要是以前,他第一个就是回家跟他爹娘作个天翻地覆,让他糟心那就谁都别想过消停日子!
现在他却能不动声色,觉得什么都没有让香香安心养身体重要。他这些天的全部重心都放在陶腾好吃好喝上,再好好盯着老王家和张桂荣、周保田,看谁敢再给香香一丝委屈受!
王家人老实了跟他每天都去有关,当然也跟大队和公社的震慑有很大关系,但张桂荣和周保田这些天能这么老实,明面上是香香大哥看着他们,实际上也离不开韩进暗中下手。
张桂荣不是韩进他娘牛翠萍那种顾娘家顾得坑亲儿子东西的人,张桂荣实际上已经没有娘家,她唯一在世的近亲就只剩一个不走动的大姐和几个堂兄弟,可这不代表她就没拖累。
恰恰相反,张桂荣放在心里在乎的人比牛翠萍还多。
张桂荣在外的名声非常好,是远近闻名最勤快善良不过的大好人。好到什么程度呢,韩进印象最深的是香香小时候爷爷给香香买了棉花和花布做棉衣,拴住娘知道了就带着拴住二柱三柱来周家哭,给张桂荣看家里孩子薄薄一片的单衣和身上的冻疮,张桂荣一心软就把香香的棉花分出去一半。
拴住娘这边开了个头,屯子里几家不要脸的老娘们就盯上了,最后张桂荣把棉花分了个干净,又怕爷爷知道了不好交代,竟然给香香做了一套絮蒲棒毛的棉衣!
那蒲棒毛又轻又不挡风,看着厚厚的,实际上还不如两层单衣抗风,是叫花子都不肯用的东西!
要不是小香香给冻得生了病,谁能想到亲娘能这么对自个闺女?
张桂荣做好人上瘾,周保田比她还甚!只要有人在他们面前哭穷装可怜,他们就能宁可自己不吃,自己孩子不吃,也得去接济别人。
六一年闹灾荒,那时候韩进正被爷爷关在林场不许回来,后来他听说周家只剩一碗米了,拴住娘又来哭穷,他们就毫不犹豫地送出去大半碗!
这还不够,后面又有人抱着孩子来哭,小山已经放到嘴边的粥就又给别人分出去了!
香香大哥是有过儿子的,就是那年他们把家里的粮食分给别人,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连口清米汤都喝不上,这才饿没了。
接济屯邻饿死亲孙子的事他们都能干出来,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而这还不是他们做得最大的一件“善事”,他们做得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善事是香香大姐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