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无星在摘星馆闭关了许多日子,参悟阴阳鱼。司天监的一应事物全甩到了其他人身上。
直到这日金乌初见天下,檐角的垂铃响了三声,夙无星才悠悠睁开眼睛,悬在眉心前方一掌之处的阴阳鱼落入她的掌心。
随意掷出三枚铜钱,夙无星低头拨弄“啧啧,这大周的国运可真是奇怪。”
竟然是否卦。
夙无星拉了榻前小几上的绳子,门外立时有清幽铃声响起,旋即便是往来的脚步声,门外有人敲门应声问“大人,有何吩咐。”
“拿笔墨来,今晚平王府有客到访,可直接带来此处。”夙无星吩咐,继续排卦。
中中卦,不交不通。虎落陷坑不堪言,进前容易退后难,谋望不遂自己便,疾病口舌事牵连。
谁是虎?谁不堪言?谁疾病?谁生口舌?
进退两难之局,师兄,你要如何自处?
夙无星暗叹,又算了一卦,只是迷迷蒙蒙一片,算不得来处与归途。
起身推开窗,夙无星眨眼便消失在了青黛之色里。
白露寺,方丈诵佛经。
“你怎么来了?”木鱼声不停,手中念珠也不停,拨弄之间有微微清扬的气场。
“自然是来问卦。”来人是夙无星。
“无甚可问,亦无甚可答。”方丈闭目,悠悠檀香缭绕整间屋子。
“师伯知我为何而来?”夙无星开口虽是疑问,可心里已有了一万个笃定。她这位师伯,乃是惊才绝艳之辈,若非当年被人陷害也不至于出家以昭清白。她师父这一辈,被她弄死的师叔擅风水,尤其擅长斩龙,她师父擅卜卦,可这位师伯武功最好医术最妙,最擅长的却是解卦。
师门有传言,这位师伯……天生一双能看透过去与未来的眼。
只天意不可说。
“知与不知又有什么区别?”方丈说着“我告诉你你便能扭转乾坤吗?我不告诉你你便不能应时而动吗?”
“无星,你可知你名字由来?”方丈睁眼,眼底清明恍惚有莲花绽放。
参佛多年,他似乎也成了佛。
夙无星一怔,想到过去师父赐她名字时候的事,当初师父只抬头看了屋子里布下的七星点龙阵……便拈花替她取了无星二字……
“一等先生观星斗,二等先生看水口,三等先生满山走。无星,你这名字啊,天然就不受诸天束缚,自然也不受宿命所覆。”
星斗……无星?
观星而参命,若无星可观?便是无命可参?
夙无星震惊不已,无命可参才能救天命之人!
“她的命,你得守着。”方丈又闭上了眼,声音半是颓废半是疲惫“她身上的运,也得守着,大周的龙脉已经毁了,却也没毁,运藏在每个人的身上,可只有唐玥……只有唐玥……只有唐玥能守住这龙脉。”
“好生护着她。”
“还有三年了。”
三年?又是三年!夙无星心底涌出难以言喻的情绪,恭恭敬敬的行礼告退。
阿玥她……也不知是好还是坏,但愿最后一切都好。
当夜,夙无星仿了卷宗交给元清,元清前脚放回刑部,后脚就有人来了。
“王爷果然没猜错,这事和贺王脱不了干系。”元清沉声说。
夙无星懒散的伸展了下腰肢小声问“我记得之前你们王爷让人给贺王的焚香里添了东西,你是不是该去看看有没有效果?”以唐玥那时候的药量,她可不信贺王能平平安安的蹦哒到现在,除非……贺王压根没有中招!
两人悄无声息,隐藏在黑夜里,看着黑衣人拿了卷宗朝贺王府走去,尾随而上。
“王爷。”黑衣人摸着进了书房的位子,贺王正坐在书案前看着什么,面色红润,唇红齿白,并不像是中了毒的样子。
夙无星多了心思,看向香炉,果然她的猜测没错,这位……根本不熏香!
唐玥的香在他身上倒是遇到了克星。
“东西拿回来了?”贺王道,放下手里的书卷,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是。”
“东西放下,你去把这封信交给覃宿,就是瑞王府活下来的那个庶子。”贺王几下把信叠好,塞进信封。
“诺。”
夙无星看着黑衣人要出门,拍了拍元清肩膀,示意元清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