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瑞王妃一口气没喘过来,呼吸就开始加快,脸上因为愠怒而覆上浅淡的粉色,双眸虽然喷火又因怒意多了几分美人嗔视的俏丽。
一袖子落一桌子的杯盏茶碗,噼里啪啦一阵响后,瑞王妃长舒口气,针一样的目光落在衣袖上的污渍上,烟霞紫的长袖牡丹花娇艳欲滴,却如被踩入泥土翻身不得一般,意味极其不好,沉声语“让夏绮雯来见我。”丫鬟手压在衣角,战战兢兢离去,生怕盛怒的王妃迁怒于自己,又有三人上前收拾一地残羹,瑞王妃拧着眉怒意如山“沐浴,更衣。”
丁香沉香青木香,真珠玉屑蜀水花,桃花钟乳粉木瓜花,柰花梨花红莲花,李花樱桃花。将花研磨成粉,将香捣碎,合珍珠玉屑粉末,大豆末,研之千遍,密贮。是瑞王妃最喜欢的沐浴之物。温泉水滑,遍洗凝脂,侍儿扶起,娇袭一身,八幅长裙,广袖薄纱,裙流湘水,袖遮美人靥。峨眉淡扫细描,再点朱砂若蝶翼,眼睛细描,胭脂粉黛上眸,瞧人一眼春水媚,即嗔怒而含羞。
夏绮雯见她时便是此幕:楚楚倾国姿,缓缓生莲步,如妲己妖颜,妺喜祸水,高髻堆鸦色,腰款束素,湘裙半露半折金莲。说甚昭君落雁西子沉鱼,真个赛过貂蝉闭月。
夏绮雯当即冷哼了一声,心底恶意而笑,就是要这样华贵貌美才好!玩苦肉计都舍不得下本钱,还是说这是在显摆自己得宠?这么些日子,她别的没学会,偏偏把那薄情男子的心眼看得透彻!可恨她一心向襄王,奈何襄王身在百花丛。争宠争宠,不就一个争字么!夏绮雯今日穿的是旧衣,簪的是旧钗,银环,鞋子上的南珠都没了,绣花也被勾起了线。这身衣服倒是完好,是当初入瑞王穿的那身衣,只是颜色略寡淡了些,约莫是洗得次数多了。
“你来了。”瑞王妃微微无力似的抬眼,踢了踢裙摆,眉目含情脉脉,却又无情如陌路。
“王妃命令,绮雯不敢不从。”夏绮雯言辞恭敬可这语气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听得让人心里起疙瘩,莫名一股怒火。
也不知道是不是秋日气燥了些,瑞王妃有些不爽利,眉眼一横,靠着软榻怒目而视“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王妃心里应该有数。”夏绮雯云淡风轻,紫娟候在窗下,准备一有不对的地方就立刻哭着去见瑞王!想想还有些紧张,抓住的袖子都湿了半截,耳朵支起,神情若受惊的小鹿。呼吸都透露着紧张,眼神放空,全力以赴的偷听,还好知道找了一些树丫把自己遮住,不然要是被来往的婢女发现了只怕得脱好几层的皮!
“夏夫人今日语气极冲啊!”瑞王妃也有些阴阳怪气的开口。
“任谁站着等了一个时辰只怕心情也不好。”没茶没水还特意让丫鬟看着不准她坐,瑞王妃这行事越发的不成体统了!呵,不过这样正好。
“哦?”瑞王妃意味不明的挑眉,又道“我还以为夏夫人有好好反省反省,知道今日为什么叫你过来。没想到,啧啧”瑞王妃挑衅的看了她一眼“还是这般上不得台面。”
“王妃这话是在说自己吗?”夏绮雯从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笑眯眯的看着王妃言语如刺“身为大妇,不一心为王爷开枝散叶也就罢了,也没有好好教导儿女,一心揭磨后院的夫人,连两位王爷娶回来的侧妃都被您锁在了后院里,不得出,不得入,前些日子我可是听说人都病没了,您倒好,一床破席子卷走,了事。”
“您这样可是犯了七出啊――”夏绮雯昂起骄傲的小下巴,自上而下的睨着瑞王妃。
“你――”瑞王妃怒气上来不管不顾一巴掌打了过去,“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是瑞王府的王妃!王爷八抬大轿抬进来的!你不过一个小妾,在我面前连坐的位子都没有,生的孩子都需要叫我为母亲,有什么资格来我面前叫嚣!给我提鞋,都嫌你脏!”
“王妃也不见得干净。心狠手辣,王妃院子里的花开得这么好,也不知道是多少女子的鲜血变成了花肥。”
“更不知道王妃手底下有多少死婴,在深夜里哭叫。王妃每年拿院子里的花做丹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些女子,每年簪花于鬓的时候有没有感受到血流下来,每每夜深时,王妃都没觉得有婴儿在哭闹吗?”夏绮雯开口,毫不畏惧的对上瑞王妃愈发阴沉陌生的双眼“世子的死只怕也不是意外吧,是报应!您还不知道吧,您在白鹿书院求学的第二子,打伤了卢家的嫡出小少爷!卢家,进京了!”
“对了,您那位骄纵的小少爷,也被卢家的文君小姐下令――残了一双腿。”夏绮雯说得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上艳丽的丹蔻,眼神落在殷红如血的丹蔻上,余光却一直注意着瑞王妃铁青的脸色。
就在瑞王妃怒气越来越胜,一脚要踹过来的时候,夏绮雯勾唇笑,顺从的被踢住,只是小心的换了个地方,后退了一点,伤得不是那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