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一边勾起帽檐,一边问来人。
“顾先生,怎么又是你?”
青年颇感好笑:“这话该在下问才是。说来好一阵没见到沈郎,沈郎近况可好?”
沈棠一改吊儿郎当没骨头的慵懒坐姿,下意识坐直,皮笑肉不笑:“我嘛,好得很。”
心里则腹诽一句晦气。
来人正是沈棠的天生克星——
顾池!
此人的文士之道,简直是话痨的噩梦。
孝城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自己随便找个地方摆摊,怎么总能碰到顾池这些人?
顾池听到沈棠内心碎碎念,嘴角微抽。
不知情的人听这话,或许会以为顾池跟变【态】一样到处蹲守沈棠,殊不知他就是恰巧从隔壁街路过。一般情况下,普通百姓的心声都是混沌嘈杂且没有逻辑的,这位小郎君不一样,无聊起来能在内心编排话本,有声有色有画面,他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祈元良人呢?他居然没跟着?”
“你说元良?他留在家里照顾猪崽,那些猪崽刚刚劁完,需要人好生照料。”
沈棠语出惊人。
顾池:“……???”
照顾……
猪崽???
“祈元良跑去养猪了?”他怔愣一瞬,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表情几乎要裂开——闻名西北、仇敌遍地,不少势力提起来咬牙切齿的祈元良,改行当了养猪匠?
沈棠见他的反应,扑哧笑出声:“严格说来那应该是我养的猪,但我要出门,便拜托元良帮忙照料。你为何这副表情?”
顾池:“……当真?”
沈棠:“千真万确。”
孝城附近的土匪可不止沈棠他们抄掉的这一窝,老巢总要留几个能打的镇守,共叔武或者沈棠总要留一个下来。褚曜失了文心,身边也得跟着人,沈棠便自告奋勇跟着来了。
离去前,她千叮万嘱祈善要善待她的猪,一头头遭了“阉刑”元气大伤,需精心照料。那可不只是一窝猪崽,还是她下半年的红烧排骨、红烧猪蹄、糖醋里脊、梅菜扣肉……
祈善脸色很难看,但还是答应下来。
四舍五入,祈善在山上养猪没毛病。
顾池笑得颇有深意:“倒想亲眼看看。”
如果能吃上一口祈善养的猪,哼,即便那猪肉臭得腥臊难以下咽,他也能吃个两碗!
沈棠道:“那有什么好看的?”
顾池暗下摇头。
天下稀奇古怪的东西他看得多了,但祈善养猪他是真的没看过,也无法想象那个场景。
没见过,所以稀罕,所以好看。
顾池似闲聊也似试探什么:“祈元良最近除了养猪,没别的正经事情干了?”
沈棠不满反驳:“养猪怎么就不正经?”
民以食为天。
跟吃沾边的事情,都是正经事情!
顾池知道沈棠在戒备自己,也不想在没用的话题上多做周旋:“近日要不太平了。”
不信祈善不知道这点。
以祈善脾性,也不可能安分窝着养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