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寿看着这花楼中,在白日歇息的人影,道一句:“若说强颜欢笑,咱们与她们,又有何异?”
第二招,《同理心》。
文净道人轻叹了声:“道友与我自是不同。”
“不,其实是一样的,”李长寿淡然道,“洪荒如棋,圣人执子,你我尽皆只是棋子罢了。”
文净道人道:“道友倒是看的通透。”
“不过生存二字。”
李长寿淡定地还了一句,文净道人目光略有所动。
她又问:“道友不会只是想与我说这些吧?”
“自然不是,”李长寿笑道,“实不相瞒,我与道友其实已过了几次招,对道友也算有些了解。”
“哦?”文净道人略微皱眉,“我算计南海神教,只有那一次才对。”
第三招,《破心防》。
李长寿道:“道友可记得度仙门?你有一傀儡,便是被我安排的化身击破。”
“是你?”
“是我,还有此前,道友应该也见到了,那位玄都出来的小法师。”
“也是你?”
李长寿笑而不语,甩了甩拂尘,继续向前。
文净道人不由自主就跟了上来,看着李长寿这纸道人的老脸,“那你为何不让赵公明他们杀我?”
“我要杀道友,何须请赵公明与琼霄仙子动手?”李长寿淡然道,“龙族也是有几条老龙在的,道友应该知道。”
文净道人看着李长寿,突然有些无力地道一句:
“原来,自始至终,我都在你算计之下。”
“道友过誉了,”李长寿笑道,“执棋者非我,我也不过棋子罢了。”
文净道人轻轻颔首,抬头看向九天之上。
“人教素来清静无为,但算计起来,却是谁都不如你们。
说吧,你想让我做何事。”
李长寿笑而不语,刚好路过一家酒楼,就做了个请的手势。
文净道人不明所以,但此刻节奏已经被李长寿完全掌控,只是点头跟在他身后,在没惊动任何凡人的情形下,去了这酒楼顶楼的一处雅间。
第四招,《喝点酒》。
李长寿拿出了自己神仙醉原液,笑道:“今日不如效仿凡人之法,咱们一醉解千愁。”
反正他这具化身是纸道人,倒也是什么都不怕。
文净道人轻笑了声,并未拒绝。
很快,两只夜光杯被斟满,又迅速放空,一来二去之后,文净道人目光已有些迷蒙。
大概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李长寿酝酿许久、思索许久,最后找了一句,有可能能戳到这狠人心窝子的话语。
“道友可曾问过,你这般东奔西走、忙忙碌碌,到底是为了什么?”
文净道人闻言,凝视着手中的杯盏,“你应该知道,我为何听命于他们。”
李长寿:……
这个倒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这并不妨碍李长寿继续走套路。
“道友,那些一直在利用你的人,可曾正眼瞧过你?”
文净道人心底浮现出诸多画面,扭头看向雅间窗外,淡然道:
“我何须他们睁眼看我?
我是一族之王,叱咤血海,若非那二人用我族人性命要挟……”
“道友,”李长寿打断了文净道人的话语,正色道,“可欺人,莫欺己,你心底当真如此想的?”
文净道人略微皱眉,看着李长寿,又仰头将一杯神仙醉的原液送入喉中,突然攥拳,又渐渐松开,叹道:
“不错,当年我其实可以回返血海,一走了之,但轮回建、地府立,我已无容身之地,便想着借族人被扣押的机会,彻底投靠了西方。
这些话,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道友,你可满意了?”
“既然如此,咱们敞开了说,”李长寿道,“道友也该知道,此时西方用得到你,你自身无忧,还能得些许好处。
但若西方大兴,你自己的处境,又会如何。”
文净道人低声道:“自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被处理时,恐怕谁都不知……
但,我可躲入混沌海中。”
李长寿目光满是真挚,轻声问:“躲得掉吗?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到时西方光彩熠熠,可能容你暗中得存?”
文净道人顿时不言,却只是冷冷一笑,自顾自斟酒,仰头又饮了一杯。
“说吧,你想让我做何事,能给我哪般好处。
若你有办法能在圣人手下护我不死,我自可投奔于你,也不过如此罢了。”
“我不想让你做任何事,也没有能用到你之处,”李长寿笑了笑,不着痕迹地开始了下一步。
第五招,《画饼》。
“但我今日可为你指条明路。”
李长寿手指沾了些酒水,在桌面写下了两个大字。
【天庭】。
李长寿道:“道友对此地知晓多少?”
“呵,”文净道人哑然失笑,笑中满是嘲讽,“你觉得,它能护得住我?”
李长寿笑了笑,在天庭一旁加了个【人】字。
文净道人收敛笑容,冷然道:“他们,要我何用?”
“万物有阴有阳,天地有白日也有黑夜,”李长寿擦掉这三个字,笑道,“此地想要崛起,既需要明面上的威仪,也需暗地里的锋锐。
你可知,天庭如今空缺的诸多神位中,为何有造福凡人之正神,也有洒瘟疫之正神?
便是此理。”
李长寿在袖口拿出了一张布帛,递给了文净道人,淡然道:“今日你只需许下这则大道誓言,时机合适时听我召唤,我自可助你脱离苦海。
到时,你只是为人臣子,替天行暗中之事,除却那位陛下,你也不需看任何人脸色行事。”
文净道人目光颇为复杂,将那布帛接了过来,缓缓摊开。
她抬头看着李长寿……
这誓言就是出自他之手?
文净道人缓缓点头,言道:“我可以立誓,但你还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长寿道:“但说无妨。”
“我今后要见一面玄都大法师。”
李长寿略微皱眉,一时也不敢随口答应,但他心底突然出现少许感悟,凝成了一个字:
【可】。
呃,圣人老爷一直在看着?自己刚才,应当没乱说什么吧,所有话语都是斟酌了最少十数次……
“可以,”李长寿立刻点头,“立誓言吧。”
文净道人轻轻吐了口气,不曾想一日之间要立两遍这般繁琐的大道誓言,而且此时立的这一版,比之前更完善、更周全,甚至考虑到了天道干涉等等情形。
果然,她栽的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