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地,嫌少啊!俺那时候结婚,直接一卷包袱,步行就跟着你进了家门了,哪儿来的婚礼啥的。”大娘接着道,“包袱就两件平常的换洗衣服。”
“他娘,现在时代不同了,这不解放了,日子好过了,咱就是不比着大儿媳妇,也不能太寒酸了。人家现在也只是遭难了,怎么说清远也是你儿子,该有的就给他备上吧!你想儿子心里难受啊!”姚长山是好言好语地又劝道,“你既然同意这门婚事了,就索性爽利点儿,拿出当娘的胸襟来,别伤着孩子们的心。”
大娘啪的一声把筷子放到炕桌上,瞪着他道,“他们的心是肉做的,知道疼;俺的心就是石头的不成,不疼啊!”她手戳着他的胳膊道,“你到底哪边儿的。”
大娘气呼呼的灌了一大口酒,一屁股坐在炕上道,“俺给的不少了。你打听打听城里人结婚不都是这样,新人的衣着如平常穿戴一样朴素,还流行‘四个一工程’,家里也就是备一张双人床、一个热水瓶、一个脸盆、一个痰盂就结婚了。怎么轮到清远他们就不成了。”
“俺可是比照着城里人办的。城里现在就这么办,男方来女方家提亲,这聘金就是4元,聘礼是2斤糖。婚事确定下来后,结婚那天就由新郎骑着洋车到女方家载着新娘,新娘则带着衣物、脸盆、暖瓶等‘嫁妆’就这样嫁到男方家,这婚礼就是新郎、新娘共唱《东方红》或《大海航行靠舵手》;背两段语录;向**像三鞠躬;向家长三鞠躬;新郎、新娘互相鞠躬,也是三次;向来宾敬礼;分发硬水果糖;晚上的时候新郎家摆了一桌菜,‘宴请’一下亲友,办理了结婚证,这样就算结婚了。”大娘一副你再敢有意见俺就翻脸,“你再替那臭小子说话,今晚你就别上炕。”
姚长山拿着筷子赶紧摆手道,“不说了,不说了。”
“他爹这一提,一定要让清远他们俩去公社领了结婚证。”大娘一拍大腿道,“这不领证俺可不放心。”
她举起双手闷头想了想又道,“等等,不行,这不能领证,离婚咱家清远就不算是二婚吧!”大娘嘴里在这儿叨叨道,“那还是别领证了。”
“你想啥呢!你这是盼着儿子过不好啊!”姚长山被她给气的哭笑不得道,“咱爹可说了,咱家不许离婚。”
姚长山接着劝慰道,“这既是不领证,清远也算结婚了,在村里摆了席了,乡亲们都认了。这真要人家走,咱拦也不住。咱家清远到头来不还是二婚啊!
呸……跟着你都被你带到沟里了,坏的不灵,好的灵。”
大娘想了想道,“你总算聪明一回,那还是领证吧!还得让他们早点儿生孩子。有了孩子就拴着她的心了,这一辈子背上心,就再也放不下了。”
姚长山彻底无语了,“我说他娘你到底是盼着咱儿子跟她过的好,还是过的不好。”
“俺当然盼着儿子过的好了,这当娘的谁不希望儿子过的好。”大娘没好气地说道。
“他娘,咱不能一碗水端平吗!”姚长山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娘这气也撒完了,长叹一声道,“这说到底不是自己心里中意的儿媳妇啊!俺已经跟清远声明了别怪俺偏心。”
“你哟?叫我说你什么好。”姚长山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道。
“你就中意她,前两天的在家务事上的检验结果你可是看见了。”大娘掰着手指数落道,“就说那酸辣土豆丝吧!刀工俺可不敢恭维,最粗得能赶上筷子了。炒的时候油放的太多了,醋和酱油没分清不说,看着挺精明的,不知道拿起来闻闻啊!”
“你在哪儿一站,摆着婆婆的谱儿,眼睛一瞟,竟等着挑人家的错,就吓得人家手忙脚乱了。”姚长山夹着菜放在嘴里咕哝道。
大娘白了他一眼,“哼!盐放得能打死卖盐的,不要钱啊!这生火吧!弄得自己一张花猫脸,比咱家大花白不到哪儿去。还差点儿把灶眼外面放得柴火给烧着了,厨房弄得跟战场似的。
你当俺不知道清远和夏穗他们帮着她啊!这帮着她还弄成这样,这要是没帮着,还不烧了厨房啊!”
接着又道,“这是包子、馒头、窝窝头也不知会不会蒸。这针线上,唉……鞋底不会纳,这做鞋就别指望了。这衣服不会缝,被子也不会做。这打算干啥,打算都花钱买啊!这被子也得有的卖才成。还有,还有……”
“行了,别说了。”姚长山摆手道,“这嫁进来确实要教教她,这过日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这说句实话,成家过日子,爷们儿辛苦了一天不就图个有个热乎的饭菜吃,有身干净衣服穿。”大娘一口气闷了碗里的酒,砰的一下放下碗,爬了过去,戳着他的胸口道,“你说你们男人图啥,是不是都图人家长的好看。这好看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水喝。”这眼泪巴巴的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他娘,你喝醉了。”姚长山轻拍着趴在自己胸口的孩子他娘道。
“呜呜……”大娘这泪水一直流,姚长山这心里也不好受,“就当是缘分吧!”
“呀!熄灯了。”姚长山叫道。
“爹,我点盏灯进来啊!”姚博远说道。
姚长山看着她伏在他身上也不哭了,就道,“进来吧!”
姚博远提着煤油灯进来放在炕桌上,“我娘怎么了?”
“没事,喝醉了。”姚长山摆摆手道,轻轻的把她放在炕上,“我说咋没声音了,原来睡着了。”
姚博远麻溜的端起炕桌放在地上,把花生和布袋筐子都拿走了,略微擦了下炕,然后打开炕头柜铺好炕,两人合力把大娘送进了被窝。
“爹,娘哭了是不是。”姚博远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