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几天前杀猪不同,这一次杀猪,主要留给过年,也就是是留给自己吃的,所以来观的孩子特别多。因为放寒假了。
这一次妮儿近距离的感受杀年猪的热闹的气氛,刘姥爷也不怕吓着妮儿了。在场观战的只有孩子们和村里的老人、女人,村里的青壮年还奋战在田间,开沟挖渠、修整水利设施。
这时候,一阵猪叫从那个方向传来,吸引了众人,原来逃跑的大肥猪已经被逮了回来,凄厉、响亮,透着撕心裂肺般的绝望,哀悼着自己的命运。
杀猪匠到底是手艺高超,几个人死命摁住猪,只见杀猪匠一刀见血,这头重约110公斤的肥猪很快就进入了拔毛打气环节。拔毛是经历了步步惊心的捉猪、杀猪之后比较平和的一个环节,没有了凄厉的尖叫,没有了被猪挣脱逃跑的紧张,杀猪匠和他的助手用一根细细的铁棍开始在猪背上绕圈,三下两下就铰下一大把猪毛。
“哎!这猪毛别丢了,晒干了这猪鬃毛可以用来做刷子。”杀猪匠交代道。
“六哥,俺们晓得。”年轻的助手笑道,大把大把猪毛放在了簸箕上。
铰毛这活路很轻松,几位师傅一边手不闲着一边和村里的老人拉起了家常。
六哥这手不紧不慢地铰着猪毛,边说道,“这杀猪是个力气活更是个技术活,断食、绑猪、下刀、取血、吹猪、烫水、刮皮、分块、剔骨……哪一环都不可小视。”
“那六哥学了几年,好些日子吧!”姚墨远站在一旁问道。
提起这个六哥自得道,“学会这一套流程俺只用了一年,时间不算长,15岁进肉联厂杀猪,没想到一干就干到现在。本以为今年肉联厂没有猪可杀,没想到咱们村今年一下子杀这么多猪。”
少顷一头被刮得浑身雪白的猪,已圆滚滚地躺在木板上。
很快。在开水桶里烫过毛的猪该吹气了。只见他从姚长海家借来了一把给车胎打气的气筒,把气针从猪的腿部皮下插入。助手就抓着手柄用力加气。打足了气的猪圆乎乎胖滚滚的,褪毛也容易了许多。接下来开膛破肚,剔骨理肠,六哥这手起刀落,又快又准。眼花缭乱间,就如同庄子的《庖丁解牛》犹在眼前:“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
一头猪就彻底分解开了,六哥先打理好了内脏,就开始为这一个小队的社员“分猪”,哪些是炸肉丸子的肉,哪些是做红烧肉的中方、那些是包饺子的后腿,哪一块放在哪一堆,旁边人都担心六哥搞混了搞麻了。分下来不均等难免有人吃亏。
六哥笑嘻嘻地也不多说,很仔细地把肉划成两三斤左右一块,还在每块肉上穿个洞。套上粽叶编成的绳索。一个猪分两份,从头到脚,从骨头到内脏。分完后六哥吩咐助手称重量,然后很骄傲地说:“放心,这肉上下只差二两肉。”
“啧啧……老六,这技术果然了得!”五叔公夸赞道。
众人皆称六哥的刀法好、眼力好。
“那是,没这掂量,还怎么杀猪。”六哥自得道,这是千锤百炼训练出来的。
大娘自从吃过刘淑英做的溜肥肠后。不但她念念不忘,家里的孩子老人都喜欢吃。而且猪下水便宜。家里的孩子们可以多见点儿荤腥。
所以勤快的她,在别人忙着提溜起分给自家的肉后。就一声不吭就用盐巴、面粉等把猪肚猪肠洗得干干净净,晚上溜肥肠。
“小姚队长,这辛辛苦苦养了近一年的猪,就这样让我们大卸十八块般地弄走了。有没有心疼或者舍不得。”六哥问道。
姚长海一摆手,爽朗的一笑道,“养猪就是为了杀猪,有啥舍不得嘛,只是猪叫起来有点扯人心口子。”听到这话,正蹲在墙角根儿嘬着不冒烟烟杆的六哥很‘专业’地接话说,“农村土办法杀猪就是有点‘那个’,叫人听着揪心。肉联厂杀猪比较科学,流水线上先把猪用电打晕,传输到下一个工序放血、烫毛、刮皮、分割……”
“呀,这个办法好,猪不用咋受罪,咱也不用听的心里不好受。”姚长海随即说道,“老六,什么时候上班通知了吗?”
六哥哂笑轻飘飘地说道,“他们有本事永远别开门,俺看他们能支撑的住!”
“噗嗤……”姚长海笑道,“到时候咱不用逼他们,这群众就放不过他们。”
这已经够惨了,一年都见不到多少荤腥,好不容攒了一年的肉票,就打算过年奢侈一回。
没想到这项犒劳自己的‘福利’也没了。
“总不能这么乱下去。”杀猪匠六哥说道。
肉分完了,家家户户的当家主妇就忙活开来。在年三十头里,起码要做豆腐,炸丸子,蒸馒头,在推磨烙出厚厚一大叠煎饼。
豆腐由姚致远他们承包了,又发了些绿豆芽。当地过年的习惯,正月半之前是不许干活的,春种、夏收、秋收一整年,过年就要过个安逸年。可这正月半之前不干活,当家的主妇就得把一家人这半个多月的吃食准备好。
冬天冷,耐放。
所以村子上空弥漫着浓郁的香气,诱人,馋人。
“奶奶、娘!这豆腐过一下油,烩菜也好吃。”姚墨远道。
烩菜其实就是有点像东北乱炖之类的做法,差不多就是把好几样菜放在一起慢慢炖。油炸过的豆腐放在汤汤水水的菜里炖透了,香软入味,特别下饭。
姚奶奶说道,“行,过一下油,咱们炸豆腐吃。”
“臭小子,就知道吃,不知道这油少啊!”大娘敲了下他地脑袋道。
“小幺家的自留地不是打了300斤花生。虽然油不是那么充裕,但起码比去年多。孩子们想吃就给他们炸吧!难得过年一次。”姚奶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