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姑一甩流云水袖,哼道:“要探自己探去,我管你起居难道还要做你斥候?”
陈诺无奈,摇头说道:“知道的你是道僮我是老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公子我的家丁,以前算工分时还好些,如今是越发的指使不动了……瞪什么眼啊?不探就不探,我们一同过去瞧瞧,听那声音,倒是热闹得紧,我是素来喜动不喜静的,正好感受感受这满城烟火、人间喧嚣。”
行不数里,便见雄城漫道,闻声寻径,那城门外黄沙滚滚,拥簇了众多的光头和尚扯车运土,呐喊之声,便是和尚呼喝使力的号子。
仙姑奇道:“古来寺庙由善男信女布施财货,院中主持再聘工修筑,怎的此间,却是和尚自行动手?莫非他这儿缺少能板筑施工的匠人?”
远处和尚见忽然来了两个羽士,一个青袍缓带,一个白衣胜雪,骇得心惊胆战,急呼一声:“师兄弟们加把劲呀,有道家人来了。”
众和尚齐应,死了力的拽车,看得仙姑又是一楞,左右瞧瞧并不见龟年公那个大壳子在吓唬人,又召下云朵幻成一面水镜,照照脸庞也不是青面獠牙的模样,忍不住闪到那和尚堆里,问道:“你等战战兢兢的却是为何?”
和尚们似见了鬼一般,“呼”地跳开三丈,筛糠样抖个不停。还是头前呼喊的和尚胆子肥些,稍稍前移一脚,明心合什道:“仙长莫恼,我等非是消极怠工,实在是连日劳作,又缺食少水,疲惫难言,进度便慢了,还请仙长宽宥,容我等略歇息片刻可好?”
仙姑终究是上体天心、修道得仙的善人,见不得民间疾苦,遂道:“你等累了只管歇着便是,还有谁来管你不成?我只问你:好生生的见了我来怎象和见阎王一般?”
那和尚看这小道士和眉顺眼,面相也是可人,和城内道家子弟略有不同,忍不住诉苦道:“阎王来了最多要命,这道士一来,能痛快就死也算福份!仙长请看周围,共有五百僧侣,哪个身上不是新伤旧患、鞭痕累累?这也罢了,他又放出话来,若五百僧少了一个,就去剐我住持师父一块肉,五百个全逃了也不打紧,他就在城头将我师父凌迟剐死!我们是死也死不成,逃又不敢逃,真真不如见着阎王利索!”
道行无为,亦守无妄,做出这般事来,其道必妖!
仙姑一路行来,为求大道机缘,也曾改道向释,后在四圣庄被黎山老母夺舍,以肉身布施,偿还因果,生生毁了道心,自此深恨佛门手段龌龊,如今修行似道非道,似佛非佛,只是由着性子行事,闻言怒斥:“好个孽障,敢污我道家名声?你且说那妖道现在何处,我去寻他!”
和尚道:“仙长不可!此地名叫车迟国,宝殿上国主座下有国师三位,大国师名唤虎力大仙、二国师名唤鹿力大仙、三国师名唤羊力大仙,个个神通盖世,法术高强,呼风唤雨、点石成金轻易事耳,夺天地之造化,换星斗之玄微,也是等闲,仙长前去,必讨不了好,还是莫去为妙。”
仙姑柳眉一竖,拂袖就走,陈诺耸耸肩抬脚跟随。城门兵丁见是两个道士,也不问来历,也不看度牒,直接放她进了城门,还好意提醒城中有专为道士准备的驿馆,吃住都是一个白字,或有闲情,还可拜访国师府求仙问道,端的是全真的福地,若是错过,岂不可惜?
兵士说得天花乱坠,仙姑却不领情,只问客栈所在,正好不远,拐过街角便是,名头也怪,就叫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