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霞兵行险招，冒着极大的危险，海眼吸力极强，一个疏忽被吸进去可就玉石俱焚了，即使她飞跃出去，运动灵气极力对抗海流的吸力，但还是飞跃到海眼的上方时，身子一滞，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把自己向下拉扯。危急时刻，她暴喝一声，紫袖中的紫电蟠龙鞭倏然而出，瞬时间，伸长数十丈，鞭身上紫电缠绕，犹如飞龙在天，一个盘旋向旁边一块巨大的山石上缠过去，紧紧地缚住。就在这一刻，紫烟霞和千芊同时失去了力道，全部的力量都压在紫电蟠龙鞭和那块巨石上。

千芊也被吓得脸色惨白，看到紫烟霞舍命来救，心底又是一阵热流涌动，原本是想一死了之的，可是如今僵持不下，紫烟霞也处在危险之中，她年纪幼小，经验不足，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紫烟霞脸涨的通红，两眼冒火，死死地盯着千芊，看她愣愣地傻呆着，心里急得恨不得大骂这个惹事的小丫头一顿，她大喝了一声：“混蛋，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上去，你想连我也害死不成。”

千芊如梦方醒，低头一看脚下黑水滔滔的海眼漩涡，不由得心中一惊，那绝不是个寻死的好去处。她连忙一把抓住紫烟霞伸过来的衣袖，顺着衣袖的力道，一点点地脱离的海眼漩涡，最后退到了漩涡之外。

紫烟霞见千芊脱离危险，自己也慢慢收紧紫电蟠龙鞭，也跟着向漩涡外退去。眼看就要退出海眼，不想刚才几股力道太强，紫电蟠龙鞭缠住的那块巨石承受不住强大的拉力，鞭子深嵌入石头内，竟然将巨石绞缠的碎了，就当紫烟霞马上就要离开海眼的一刻，鞭子从巨石上脱落，紫烟霞就感觉手上一轻，一股巨大吸力把她吸向海眼。

紫烟霞心中一痛，不经意看了一眼千芊，心中暗自好笑，自己没来由地抓这个可恶的丫头干嘛？捉了她又没来由的带她见什么母亲？本来可以不必走到海眼附近，只是想稍微惩罚她一下把她扔进海眼里，最不可思议的是自己居然还舍命去救这个丫头，她是自己仇人的女人，她的死活自己难道很在乎吗？如今自己陷入死地，她和他应该是很开心吧！

与此同时，千芊见紫烟霞向海眼坠落，惊叫一声，伸手去抓紫烟霞，但却够不着，正焦急间，紫电蟠龙鞭从巨石上脱落，正好鞭梢划过千芊的身边，她想也没想，一把抓住鞭梢，向后便扯。

紫电蟠龙鞭上紫电龙气盘旋，千芊一抓在手，立刻被紫电缠身，浑身如被万把利刀切割，身子一晃，剧烈疼痛几乎使她晕厥过去。她定了定神，虽然身如烈火焚烧，万刃穿心，但她将心一横，一回身将紫电蟠龙鞭背在身上，使出浑身力气，将紫烟霞一点点硬是扯出了海眼的范围。

紫烟霞脱离海眼吸力，惊魂未定，俯下身子喘息不已。千芊踉跄了几步，哎呀一声，脱力倒在海中，身子一晃从海中山石上跌落，缓慢地向大海的深处沉去。

玉漏三转，清风吹铃。入夜，黄金宫中静谧如一潭春水，天上月色融融，银辉如练，偌大的内宫里除了树影婆娑之外，只有风儿吹过铜铃发出悠扬的叮当声。

月光朦胧下，卓一凡青衫曼卷，儒雅飘逸，腰间的出尘仙剑如秋水般影月生辉，云裳白衣如雪，清丽脱俗，宛若一朵出水白荷。

云裳的脸色莹白似玉，温润婉转之间似乎隐含着点点的清愁。卓一凡看了一眼云裳，心中暗自惭愧，一去许多时候，将她冷落在这里，才一回来就要她出兵相帮，实在是有点于心有愧，可是千芊陷落龙宫，如不能立即救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孰轻孰重，进退维谷，他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心中暗自揣测，是不是这次本不该回仙珏来借兵，有些事自己并没有预料的到，而让云裳为难。

这时，云裳回眸一笑道：“一凡，你是否是生我的气了？”

卓一凡笑道：“怎么会？”

“其实，我早就看出你不高兴，你向我借兵去救玄冥岛的千芊小姐，我一直没有答应，你是不是认为我缺少人情。”

卓一凡被她一语点中，轻叹了一口气，抬头向天，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的举止躲不过云裳的眼睛，而自己也确实是个不会掩饰的人，所有的心情都明白地表现在脸上。

云裳眼望苍穹，凝视半晌，突然幽幽说道：“一凡，你知道我是谁？”

卓一凡一愣，感觉云裳有些异样，那语气，那神态完全是另外的一个人，他勉强笑道：“说什么疯话，你是云裳，沙陀国的女王，我的妻子！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云裳凄然一笑，缓缓摇了摇头：“我是女王，我是你的妻子，可是很多事我并不能都帮你。”

卓一凡连忙哄她道：“没什么，这事你不用挂在心上，我自会有别的办法。”

云裳摇头叹息道：“一凡，你并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我并不是你认为那样，包括真个仙珏大陆都不是你所能想象的那样。”

卓一凡疑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裳迟疑了半晌，才说道：“其实，仙珏大陆上所有的山川景物和生活在这里边的所有人都不是真实的，我们都不是真正的人。”

卓一凡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们不是人，你们都是仙人。”

云裳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们只是仙人的魂魄罢了。”

卓一凡大吃一惊，这大出他的意料，原先只听说凡人是有魂魄的，难道得道的仙人也有魂魄吗？

“凡人和仙人只不过是境界的不同，神仙也是凡人做，神仙也都是由凡人修炼得来的。凡人有魂魄，自然仙人也有魂魄。凡人会死，仙人也同样会死，一百年和一万年又有什么大的区别？”

“这么说你…你，你不是仙人，而是仙魂了？”

云裳微微点头：“凡人死后魂魄归于地府，我们仙人死后魂魄归于三珏之中，仙人之魂归于仙珏，修仙人知魂归于人珏，而地府鬼仙之魂归于地珏。”说着，她凄凄地一笑，说道：“你明白了吗？其实，我也只不过是个仙界的孤魂野鬼罢了。”

卓一凡大惊，看着月光下的云裳，怎么可能？这样一个美若天仙，飘然出尘的女子居然只是个游魂，而不是真正的仙人？

卓一凡怔怔地看着云裳，盯着云裳深潭般春波荡漾的眼睛，不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细细地抚摸着，用脸庞去感受她的温度。她的手温滑细腻，柔若无骨，如春笋般白嫩，而且肌肤相亲之下，一丝丝温暖传入脸庞。

卓一凡突然哈哈大笑道：“云裳，你又何必骗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不愿意出兵，我自然不会强迫于你，你何必说自己又死又活的。”

云裳将手抽回，用衣袖擦了下眼泪，说道：“我何尝与你开玩笑，这样的事情也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吗？”说着，她清波流转，瞥了一眼卓一凡，轻声道：“一凡，你难道没有感觉吗？你来到我这里也只不过是一个魂魄，你的**还在玄冥岛上。”

卓一凡大惊，吃惊的说不出话来，他抬手向自己身上摸了几把，与往日并无不同，明明自己亲身来到仙珏，怎么可能是魂魄跑出来，况且自己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云裳见他将信将疑，低声说道：“你还是不相信吗？那你随我来吧！”

云裳牵着卓一凡的手，二人相跟着向内宫的后面绕去，转过一带假山，眼前翠竹成林，天光月幕之下，一缕缕幽光从竹林里散出，照得整个竹林一片通亮，犹如白昼一般。

卓一凡一拉云裳的手，惊喜道：“想不到你这里还有这么好玩的地方，以前我怎么不知道呢？”

云裳笑道：“上次你来去匆匆，那里有时间说这些芝麻小事。”

卓一凡嘿嘿笑道，伏在云裳耳边低声笑道：“可不是时间紧了些，就是你和**一度也是匆匆忙忙的。”

他出言轻薄，云裳害羞的脸色一红，将手一甩道：“都什么时候了，人家心里难受，你还有心开玩笑。”

卓一凡低声一笑问道：“这竹林里是什么？”

云裳一边头前带路，一边说道：“这是我们仙珏的‘照魂灵泉’。”

“什么是照魂灵泉？”

“它的灵验之处就在于能照出一个人的肉身，魂魄，是人，是仙，是神，是鬼，一照便知晓。”

卓一凡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我当初在北州青阳府青阳山也有一处泉眼，叫‘照骨泉’，也颇为灵验，能照出人骨的五行。”

云裳点头道：“天下这样的灵泉还有几处，每一处都有不同的功效，都是天地精华汇集，山川灵秀聚集之地。”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泉边，白茫茫的光亮从泉眼中冒出，照的周围数尺之内犹如下了霜雪一般。云裳指着泉眼内说道：“你自己去看吧！”

卓一凡伸头望去，只见泉眼不大，泉水离地很近，水面平静异常，连一丝波纹都没有，平静的就如镜子一般。他望了一会，除了白光闪耀，灵气弥漫，映出我的影子之外，并无异样，不觉回头望了望云裳。

云裳淡然道：“别着急，等一下，你再看！”

卓一凡低头又向泉内望去，不禁一惊，只见如镜般的水面上突然发生了变化，上面不在是我的影子，而是映出另一番景象，一间简单的屋子里，石床之上躺着一个人，赫然躺在石床上的人就是我，那间屋子就是他在玄冥岛的石屋。

云裳也凑过来，望着里边的景象，淡淡地道：“这些你信我说的了吧！你的肉身还在玄冥岛，你在仙珏里只是魂魄。”

卓一凡默然不语，云裳的话他不能不信，但他确实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难道先前和目前的这一切都是虚幻的？

云裳轻叹一声，走出竹林向内宫走去，向卓一凡说道：“这下你该知道了吧，所谓仙珏不过是个仙灵的聚集之所，我们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仙人，但我们却还有着逝去仙人的灵力。我们这些魂灵不可以直接帮你去征战，但是却可以把仙人们留下来的灵力传输给你，因为你是我们的仙珏之王，只有你才能消灭那些即将到来的灾祸。”

卓一凡痛苦地抬起头：“那你我之间就永远是这个样子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我娶你？”

云裳脸色微红，黯然神伤，潸然泪下：“一凡，很多事你还不完全了解。当初沙陀国被妖灵侵害，无数国民士兵被妖灵所虐杀，他们魂灵不得解脱，必得我国王之血才能是他们的魂灵重新聚集，我本打算拼了我这条性命，拼了魂飞魄散，也要救我属下的臣民。不想就在我即将魂灭的时候，你却为我放出了帝王之血，你我的血合在一起，你贵为仙珏王，如果我不能与你相合，我的魂魄就要永受天火的焚烧，永世不能超度轮回。在你我的婚事上，我却有私心，如果你觉得不愿意，我可以答应离开你，把你的帝王之血归还于你。”

卓一凡凛然一惊，一把拉住云裳的手道：“离开？归还我的帝王之血？那你怎么办？”

云裳惨然道：“那就和你不相关了。”

卓一凡跺脚道：“云裳你何出此言，我何时说过后悔，我怎么舍得你离开我，舍得你魂飞魄散，永受天火焚烧之苦？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裳听他心迹表白，芳心大悦，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们仙珏四王定会帮你成就一番事业，一是为报答你救我们仙珏于水火，二也是给我们这些仙珏里的仙灵们一个重生的机会。”

卓一凡不明所以，茫然不解。

云裳道：“仙界三千年一劫，我们这些人都是三千年前仙界大劫时，受劫的仙人，我们都是死于与冥界魔国的战争，我们的**毁于战火，而我们的魂灵却被一分为二，一半归于仙珏，另一半却被冥王镇压在地珏里。不打破地珏的魔咒，我们就永无出头之日，这一切都指望你了。”

卓一凡忧心忡忡地说道：“你们打算怎么帮我？”

云裳脸上现出决绝之色，声音坚定地道：“我们早就商定打算以‘三王之血’助你飞升。”

卓一凡惊异道：“什么是‘三王之血’？”

云裳闭目不答，半天才说：“这是一个赌注，如果你不能完成使命，我们的一切付出都会烟消云散。”

大难不死，紫烟霞芳心乱跳，花容失色，瘫坐在山石上，喘息了几下，回头去看千芊，心想，这丫头娇蛮不假，可是倒也仗义，心地不坏，刚才若不是她拼力相救，自己的尸首都不知被海眼冲到何处。

一看之间，紫烟霞惊叫失声，猛地跳起，只见千芊双目紧闭，荡悠悠地向山背后飘去。她连忙紧追了过去，心中焦急，眼看着千芊就要落到幽寒山的山阴里，那里漆黑一片，没有光线，掉进去可就再无法寻找了。

紫烟霞加快速度游去，当还有一丈多远的时候，千芊已经到了山阴的边缘。她知道已经来不及赶到千芊身边，突然将衣袖甩出，拦腰将千芊缠住，一面奋力推开海水，把千芊抱在怀里。

千芊只是用力过度，脱力昏厥，被紫烟霞灵力一催，立刻苏醒过来，想了想刚才的事，也觉得颇为奇怪，按说紫烟霞是自己的仇人，刚才她被海眼吸住，只要自己不去抓那紫电蟠龙鞭，或者不使出那么大的力量，那么紫烟霞不就掉进海眼里，爹爹的一个对头也就消失了。可是，真是难以想象，自己居然想也没想，居然忍受着蟠龙鞭上电光的灼烧，拼命地将她救了回来。

千芊看着紫烟霞关切的表情，心里却觉得一暖，似乎也不太讨厌这个女人了，转念一想，紫烟霞之所以遇险，也是想要把自己救上来，不管怎么说两厢扯平，各不亏欠了。

紫烟霞抱着千芊，见她平安无事，又见她双手上都是被紫电蟠龙鞭灼烧的痕迹，不觉又是喜爱又是惭愧，心中暗暗埋怨自己，就居然和一个孩子闹脾气，险些将两个人的性命都害了。

紫烟霞赞赏道：“你这孩子还真有几分骨气。这次算我欠你的，如后有机会一定偿还。”

千芊从她怀里挣扎起身，说道：“你也救了我的性命，我救你就当还了你的人情，两不相欠。”

紫烟霞尴尬道：“终归是我把你扔到海眼里，你不怨我？”

千芊将眼一瞪，哼道：“当然怨，别忘了我们现在是敌人，不是朋友。”

紫烟霞一愣，良久轻叹一声，沉默不语，经此一事，她竟然很是喜欢千芊，真是造化弄人，她从千芊的身上隐约看到了当年千雪浪的影子。

一想到千雪浪，紫烟霞的心肠复又刚硬，眼里刚现出的柔情，复又化为冰雪，冷冷地道：“我是大人，焉能占你小孩的便宜，这次相救之情我会记得，算我欠你一条性命。”

千芊看不惯她冷冰冰，狠叨叨的样子，心里说道：“你愿意钱我的，你就欠着好了，反正我不欠你的就行了。”

紫烟霞抬头看看头顶高耸到海面的幽寒山，问道：“你的身体怎样？如果支持不住，我们这就回去，改日再去看望你娘。”

千芊活动了一下，自觉无事，说道：“我没事，我也想早点看看我娘。”

“你从来没见过你娘吗？”

千芊神色黯然，摇头道：“那时我还小，不记得了！”

紫烟霞轻哦了一声，笑道：“近些日子我还去山里见过你娘！”

千芊脸现喜色，忙问道：“她还好吗？”

紫烟霞道：“她是玄女，上界仙子，能有什么不好。不过她被玄帝封住了灵力，和普通的凡人差不多了。”

千芊并不在意母亲失去法力，急着问道：“她长的什么样？”

紫烟霞笑着反问道：“你说我长得怎么样？”

千芊偷眼在她身上扫了一遍，虽然不喜欢她的为人行事，但是光以相貌而论，她确实是上上之选，恐怕在九州大陆，五处蛮荒，也难以找出几个像她这么美的令人心动的女人。

千芊默默点头道：“你当然是美的，别人自比不了你，只是……”

紫烟霞听千芊说她美，别人无法相比，虽然脸上依旧冷若冰霜，心里却十分高兴，但听到“只是”二字，眉头一皱，冷冷地道：“只是什么？”

千芊和她混得有些熟了，心里也不害怕，直说道：“你人虽美，但就是杀气太重，一天脸上总是冷冰冰的，好像人人都欠你似的，像你这样的女人就是天下第一美人，又有哪个男人敢喜欢你。”

紫烟霞被说的瞠目结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言语，瞪着千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千芊心中暗笑，也瞪着她道：“你总瞪着我干嘛？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紫烟霞将头扭向一边，轻声道：“你一个小丫头，知道些什么，全是胡说！像我这样的人都快把怎么笑给忘了，那里还能笑的出来，你没有被心爱的人伤害过，所以你体会不到。”

千芊心中一动，看了看她黯然神伤的忧郁样子，风姿绰约，楚楚可怜，就像是一只风中哭泣的百合花。

“你是真的喜欢我爹爹吗？”千芊也不知道怎么会问出这么一句违心的话。

紫烟霞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千芊会这么直接地问这个问题，眼望黑苍苍的幽寒山，一股股的阴寒隐隐袭来，一颗心仿佛被浸在冰水里，凉的痛心彻骨。她凝望着千芊，凄然笑道：“是啊！我是那么地爱他，直到现在还爱！”

千芊黑着脸道：“你撒谎，你要是真的爱我爹爹，为什么还要害他。”

“就是因为爱，我才要杀他，这个你不懂吧！”

千芊茫然地摇头，伤害对方怎么会是一种爱呢，让人理解不了。

紫烟霞哈哈地大笑起来，朗朗地笑声震动海水，荡起一层层的水浪，她一边笑，一边泪水横流，对千芊道：“你不懂，你爹爹是一定懂的。”

千芊默然道：“这些事，我一个女孩家那里懂得，也不想管那么多，我现在只想快点见到我娘。”

二人不在说话，又歇了一会，紫烟霞在前推开水路，带着千芊飞上幽寒山的半山腰。

千芊站在半山腰突起的平台上，面前是一个冰天雪地，挂满寒霜的洞口，不由得冷的浑身一哆嗦，这里竟然比山下更冷好些，脱口叫道：“好冷啊！”她疑惑地看着紫烟霞，不明白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紫烟霞道：“已经到地方了，你娘就住在里边。”

千芊不信道：“我娘住这？这么冷的地方。”

紫烟霞冷哼道：“玄女触犯天条，玄帝敕命将她压在北海幽寒山下，受天下至寒之苦。”她抬手敲了敲洞口坚如钢铁的冰霜，说道：“这里一年四季聚集着天地寒气，寒冷异常，也就是玄女功力深厚，修成不死仙体，若是换了别人早就被冻死了。”

千芊心中一阵悲伤，想到母亲一直忍受着非人的苦寒，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二人正说着，突然，从那白雪茫茫的洞口中，一缕悠扬的笛声飘然而出，音调婉转，清亮祥和，宛若阵阵春风吹过，霎时间，芳草凄凄，百花盛开，春意融融，香风熏人，听了片刻竟然忘记了寒冷，一股股暖意涌动心间。

紫烟霞倾心地听着，向千芊道：“这时你娘吹奏的。”

千芊惊愕道：“我娘？”

“是的，玄女落霞仙子这一曲‘春水流’真乃是天曲也，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单靠这音乐之声，就可以对抗这天下至寒的寒气，玄女虽然被玄帝封了灵力，但功力之深，实是深不可测啊！”紫烟霞言语清淡，但却丝毫不掩敬佩之意。

娘亲就在眼前，千芊早就忍耐不住，不等紫烟霞说完，叫了一声“娘！”，举步就往里闯。

紫烟霞惊叫一声：“不可，小心！”

话音未落，千芊已跑到洞口，只听见“嗤”地一声轻响，一道光幕从天而降，挡在洞前，光幕上几点寒光闪过，顿时射出两道厉闪横着向千芊身上劈来。

千芊大骇，身子向后一弯，一个铁板桥，厉闪划着她前胸的衣服，贴身而过，只要稍微在慢一点，就被厉闪劈为两半。

紫烟霞这时飞身上前，一把将千芊扯到自己身后，埋怨道：“你作死吗！瞎闯什么！这是玄帝设下的禁制，你也敢闯，难道你不要命了！”

千芊也吓得脸色惨白，刚才自己思母心切，差一点闯出祸来，又被紫烟霞抢白了几句，更觉不好意思。

千芊急道：“那怎么才能进去？”

紫烟霞白了她一眼，说道：“我自有办法，可不能像你那样乱闯。”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的紫金雕花盒子，从里边取出一支拇指粗细的，一寸多长洁白似玉的龙涎香。

她说道：“我们沧溟龙宫风玄帝之命看守幽寒山，押解玄女，自然是有进洞的方法。”说罢，她伸出双指打了个响指，顿时一点淡蓝的星芒在她的指头升起，她顺手一点，那点星芒直飞到龙涎香上，龙涎香被点燃，发出点点红色的光焰。

紫烟霞道：“龙涎香点燃，玄帝的禁制就会被解开，我们可以进去一刻钟，在龙涎香熄灭之前，必须退出，否则被然被玄帝的禁制雷电焚烧，形神俱灭。”

正说着，那道光幕“嗤”地一声消失，洞口赫然在前。这时，那笛声已然停止，一个女子温婉可亲的声音隔空传来，虽然不见人，但那声音好像是就在耳边：“什么人在外面？不知道这里是玄帝禁地吗？”

紫烟霞高声笑道：“玄女别来无恙，紫烟霞打扰你清修了，这里告罪。”

千芊泪流满面，哽咽道：“娘我来了！”

仙珏大陆的中央是一个方圆百里，浩如烟海的湖泊，群山叠嶂，古木苍翠环绕着一方碧水，这里的人都叫它“镜湖”，也俗称“仙人湖”，相传是仙人们都是从这里通天飞升的。碧幽幽的湖水，恬静安详，竟然泛不起一丝波纹，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着湖光山色，江天美景。镜湖中央一座白色高山，笔直峭立，直入云端，这就是镜湖中的镜山。

卓一凡无聊地坐在湖边的青草地上，享受着暖日融融的抚摸，手里捏着一根嫩绿的青草，眯着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只红色的蚂蚁在草棍上来回地攀爬。小红蚂蚁已经在他手中的草棍上很长时间了，每当小蚂蚁爬到草棍的顶端，他就将草棍倒过来，小蚂蚁只得再次从底下爬上来，如此反复了几十次，那小蚂蚁竟然坚忍不拔，锲而不舍，奋力向前，毫不气馁。

卓一凡看的有趣，心中却也暗暗佩服起这个小小的东西，它也许不知道，它的努力在别人看来，是如此的微不足道，甚至不值一提，只要掌握它的人愿意，它一辈子都不可能逃出被愚弄的命运。

小蚂蚁还在不知疲倦地爬着，好像前方一定会有它要找得出路，可是它不知道玩弄它的人，根本就没有留下出路，那不过是个游戏而已。卓一凡凝视着那个小小的身躯，脸上浮现出一丝忧郁，半晌轻叹一声：“你如此愚蠢，何日能走到尽头。”

小蚂蚁好像听到了他的话，停下来张望了片刻，又低下头继续前行。

卓一凡无奈一笑，慨然叹道：“你虽小，我却不会欺负你，去吧！”他把草棍轻轻放在地上，看着小蚂蚁爬进草丛不见，自言自语道：“我今日可怜你，放你走。可是谁又能可怜我，放我离去？”

“一凡，你在说什么？”不远处云裳悄然而立，一脸沉静，默默都望着他。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家了。”

“想家？”云裳走上前望着他的眼睛，清波中闪出一丝疑惑：“你家在哪里？”

家在哪里？卓一凡顿时茫然起来，愣愣不知该如何回答，在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质问着自己：“你是谁？你的家在哪？”

“我是谁？”卓一凡激灵打了一个冷战，茫然地脱口而出。

云裳笑道：“你是仙珏王，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可是，很多人叫我玉皇帝星，九天仙尊说我是他的徒弟，北斗九星之一常阳。”

云裳：“你是玉皇帝星，九星之一。”

卓一凡有叹了口气：“在桃花村的时候，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子，他们只知道我叫卓一凡。”

云裳微微一笑：“你也是那个普通的卓一凡。”

“玉皇帝星、仙珏王、卓一凡，我到底是谁？”

“他们都是你，你在不同的地方是不同的人。”

卓一凡惊讶道：“为什么会这样？”

“为了修炼！你是上天老早就选定了的，一切事情的发生不过都是按照事先的安排来进行的。”云裳淡定如飘过的白云。

“他们凭什么安排我的生活？”卓一凡怒气勃发，质问道。

“因为他们掌握着未来，无所不知，他们拥有权力。”

一想到九天仙尊，想到玄帝，甚至想到千雪浪，卓一凡立刻有种失落的感觉，他能够理解云裳所说的权力，其实不管是在他来自的现实世界，还是现在所处的仙界，所谓的权力就是能力，谁的本事高谁就有说话的权力，谁就能制定规则，不管是以正义还是邪恶的名义。

卓一凡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暗暗下定决心，如果有我可以大声说话的那一天，我一定把你们这些捉弄我的家伙踩在脚下，让他们大声听我说话。

“一凡，你在想什么？”云裳看着他脸色阴晴不定的，有些担心。

卓一凡回过神来，向云裳笑道：“你说了这半天，你也没说清楚我是谁。”

云裳抿嘴一笑：“你何必商这个脑筋，反正你就是你，有何必在乎叫什么名字，卓一凡也好，仙珏王也罢，玉皇帝星也可以，还不你就是你嘛！”

卓一凡慨然笑道：“是啊！不自寻烦恼了，反正也理不出个头绪。”他看了看云裳，说道：“那些闲话就不说了，你带我来到镜湖干什么？都来两天了，我们什么也不干，只为了观山望景吗？”

云裳敛衣裙也坐在地上，以手支颐，眼光迷蒙，隐含万千哀愁，望着平静的湖面呆呆发愣，过了一会，轻声说道：“银龙、水灵、元圣他们一会就要到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商量。”

“商量什么？”

云裳回眸淡然一笑：“商量出兵给你帮忙啊！”

卓一凡摇头道：“不知你弄什么玄虚，就是商议在宫里不好吗？怎么非到镜湖来？”

云裳：“来这里自有我的道理，你不必多问，听我安排就是了。”

卓一凡在草地上翻身一滚，滚到云裳身边，手臂伸出一把搂住她的纤腰，顺势将她按倒在草地上，脸对着脸，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云裳你这是怎么了，自从我回到黄金城，你就神神秘秘的，好像有很多心事，你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你就不能和我说说，你我难道不是夫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