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们进去看看吧,三狗子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向支书似乎一点不奇怪,扭头对老霍等人说了一句,就走下斜坡,向那栋茅草屋走去。
整个下亢村都是建在山坡上,而且这山坡还比较陡峭,民居大多建筑在缓坡地带,要不就是向山间掏出一小块平地来。
好吧,如果你认为这样的山村至少还剩下优美的风景,那你就真错了!
风景是有的,但前提是,你要能忍受各种人畜便溺的气味,还有路边草丛中随处可见的污物。在完全缺乏公共管理的偏远山村,这是痼疾,根本无法改变的。
三狗子家里,也是这样。
老霍,徐兵和王为交换了一下眼神。
韩建文交代,孩子是从向老三家里抱走的,向支书叫的这个“三狗子”,能合上拍。
只是,三狗子为什么不出来迎接向支书呢?
照理,支书亲自登门,绝对当得他亲自出门迎接的。
答案马上揭晓。
大家跟在向支书身后,走进了茅草屋,严格来说,是来到了茅草屋的门外,这间茅草屋并不大,很难容得下这许多人。
然后,背着逐渐西沉的太阳,看清楚了屋子里的情况。
一个衣服褴褛的中年男子,正拄着两支木拐,一点点往外移,嘴里一叠声地说道:“来了来了……”
下亢村很贫穷,一路上他们见到的大多数村民,衣服上都打着补丁,尤其是小孩,更是补丁摞补丁,有些衣服明显是大人穿过的,然后改小了给孩子穿。
但毫无疑问,眼前这个中年人的衣着,是最破烂的。
和向支书一样,他也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藏蓝色中山装,但是比向支书身上那件中山装要破旧得多了,不但好几个地方补着补丁,口袋处直接就是一个撕裂的破洞,连补都没补,就这么撕裂在那里,布条子随着身子的晃动颤悠悠的,看得强迫症的癌症都要犯了。
至于裤子,是那种非常非常老式的黑色棉布裤子,王为百分之百可以肯定,这种裤子应该是“民族服装”,完全不是制式的衣服。
但真正最引人关注的,还不是这个中年男子破旧的衣着打扮,而是他脸上自然而然带出来的深深的愁苦之色。单从他的面相,完全看不出他到底多大年龄,脸上的皱纹似乎比向支书还多,刻得还深。年纪似乎也比向支书更加苍老,两鬓已然斑白。
不过,从向支书对他的称呼,也能分析得出来,他年龄肯定比向支书小。
真要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向支书再跋扈,也不至于一口一个“三狗子”吧?
这个中年男子脸上的愁苦之色,纵算是和他完全不熟悉的人见了,都会情不自禁地为他难过,觉得他这日子肯定过得相当的艰难。
唐依依双眼中已经盈满了泪水。
“这就是三狗子,孩子就是他家的!”
向支书随即扭头对老霍等人说道,一副“你们现在明白了吧”的样子。
确实明白了。
这个家庭,果然是贫穷到了极致,难怪说养不活一个孩子。
就三狗子目前这个情况,他恐怕连自己都很难养活。
“他的孩子?他老婆呢?”
老霍问道。
向支书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不是他的孩子,是他女儿的孩子。他都快四十岁了,还能生什么孩子?他老婆早就死了!”
好吧,向支书这话虽然简短,却至少说明了好几个问题。
第一个,三狗子果然还不到四十岁,远比向支书年轻。也难怪向支书这么毫不客气的叫他三狗子。可能从小就叫惯了的,不好改口。再说了,三狗子家这种情况,改不改口有什么关系?平时向支书怕是连半步都不会踏进他的家门吧?
纵算在这样一个贫穷的小山村,三狗子一家,无疑也是生活在最底层的。
第二,三狗子不到四十岁就已经当了“外公”,可想而知,他女儿能有多大。这一点,也和韩建文的供词吻合。韩建文就说,孩子的妈妈也还是个孩子,只有十四五岁。
第三,这是个单亲家庭。
“支,支书……”
三狗子慢慢挪到门口,看着老霍等几个衣冠楚楚的城里人,立即就吓住了,站在那里,不敢再往前挪动半步,怯怯地叫了一声。
“你家狗妹子呢?在哪里?叫她出来。有人把你家小孩给送回来了!”
向支书很不耐烦地说道。
“啊?”
三狗子大吃一惊,几乎吓得站立不稳,差点就摔倒在地。
“不,不是抱走了吗?怎么,怎么又送回来了?”
“支书,她,她不是要反悔吧?那一百块钱,我,我已经还了账,没,没有了……”
看他的神情,着实是很紧张。
韩建文交代,她抱走孩子的时候,给了一百元现金。
“别怕!”
唐依依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我们不是来要钱的,我们是来帮助你的,是来帮你的!”
“你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