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伏在铁床的边缘,痛哭不已。
杨雪婷看到夏蔷如此痛苦,她真的不忍心再去打扰她,可按照规矩,她不得不对夏蔷询问道:“夏蔷,这个人是你的父亲夏安钧吗?”
“是的。”夏蔷一边哭,一边点头。
“那一会儿你可以配合我们做个笔录吗?”杨雪婷又问道。
“可以……”夏蔷哭得声音已经嘶哑。
“那好,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杨雪婷做了一个手势,叫工作人员将夏安钧的尸体放回去,等待法医来解剖。
见工作人员要夏安钧的尸体推走。夏蔷扑上去,死死拉住铁车,不肯放手,凄声哭道:“不要,不要带走我爸爸!爸爸!你别走!爸爸!你不要走啊!”
“夏蔷,你别这样!”曾春燕搂着夏蔷,红着眼眶说道,“让你父亲安心地走吧。他看到你这样,会走得不安心的。”
“不!我不要爸爸走!爸爸!爸爸!”夏蔷大哭道。
杨雪婷叹了一口气,也过来拉着夏蔷,说道:“夏蔷,你别这样。你相信我们,一定会还你父亲一个公道的。”
听到杨雪婷这话,夏蔷一怔。他们说,父亲是被母亲杀的。还父亲一个公道,是不是要让母亲偿命?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两个都是她至亲至爱的人,她不想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现在她已经没有父亲了,她不能再失去母亲了。
她抬起泪眼,怯生生地望着杨雪婷,问道:“杨警官,我爸真是我妈杀的吗?”
“应该是她。”杨雪婷顿了一下,又说道,“她作案之后,自己报的警,并且一直在案发现场等待我们前去抓捕的。”
一听这话,眼泪又哗哗地从夏蔷眼中掉落下来。她颤声问道:“那你们,你们会让我妈偿命吗?”
杨雪婷垂下眼,避开夏蔷的目光,说道:“这个,我们的工作只是查清宋晴是不是杀害夏安钧和邹薇的凶手。至于你妈要怎么判刑,那是法官的事,我不能胡乱跟你说。”
“可我妈为什么要杀我爸啊?”夏蔷又哭了起来。
杨雪婷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望着夏蔷,说道:“夏蔷你先别哭。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回队上。我在车上跟你说。”
“嗯。”夏蔷点了点头。
从殡仪馆里出来,曾春燕跟林志强说了一声,让她先走,自己陪着夏蔷上了杨雪婷他们的车,去往刑警队。
在车上,从杨雪婷的口中,夏蔷听到了宋晴、夏安钧和陆嘉言的母亲邹薇之间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夏安钧和邹薇大学毕业,都在虞城劳动局工作,两个年轻人年纪相仿,很快便熟悉起来。见这对年轻人男的俊,女的漂亮,平时走得又近,单位上不少同事便拿二人开玩笑,没想到玩笑慢慢成了真,夏安钧和邹薇恋爱了。可是,两人的爱情并没有得到亲人的祝福。夏安钧家在农村,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一兄一弟。而邹薇的父亲是虞城市交通局的局长,压根看不上夏安钧这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因此强烈反对女儿与夏安钧谈恋爱。
正在这时,虞城市的陆市长无意中看见邹薇,觉得她长得漂亮,想把邹薇介绍自己儿子陆鸿延。邹局长知道市长有这个意思了,便开始棒打鸳鸯,想要拆散邹薇和夏安钧。邹薇一开始还反抗父亲,可邹局长以夏安钧的前途作要挟,特别是最近有一次晋升机会,夏安钧本来是十拿九稳,但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刷了下来。看见夏安钧因此事消沉,邹薇心疼不已,回家质问父亲。邹局长毫不掩饰自己动用人脉黑了夏安钧,还表示如果邹薇不听自己的,他会让夏安钧永无出头之日。邹薇知道父亲为了仕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这样,她和夏安钧之间的爱情迟早也会被消耗光。她不想看到那一天。她答应了邹局长跟夏安钧分手,换取父亲不再针对夏安钧。
跟夏安钧分手后,邹薇也被调离了劳动局,去了人事局,跟陆市长的儿子交往,不久又结了婚。几年后,夏安钧也跟宋晴结婚,并生下了夏蔷。两人之间的生活,似乎再无交集。没想到,去年劳动局和人事局合并,邹薇和夏安钧再一次成为了同事,又恢复了来往。
因为邹薇和夏安钧在单位走得比较近,再加上他们年轻时的那一段过往,很快便有风传说两人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这风声也传到了宋晴耳中。宋晴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听到这个风声后,便开始暗中观察丈夫,越观察越觉得丈夫出了轨。
事发当天,夏安钧跟她说去单位加班,便开车离开家。她打了车跟在夏安钧的身后,发现夏安钧根本没有去单位,而是开车去了一个她不熟悉的小区。她这才发现,丈夫跟初恋情人在这里租了一套房子,筑了爱巢。她疯了一样,冲了进去,跟夏安钧和邹薇争吵了起来。最后,夏安钧一句他从来没有爱过宋晴,让她瞬间丧失了理智。宋晴冲到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对着夏安钧的胸口就是一刀,夏安钧当即就倒了下去。邹薇见状,前来阻止,杀红了眼的宋晴在邹薇身上一阵乱捅。她把全部的恨就加在了这个夺走她丈夫的女人身上。
夏安钧和邹薇当场死亡。冷静下来的宋晴才意识到自己闯下了滔天大祸。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逃掉的,便直接打电话报了警,然后在屋子里守着两具尸体,直到警察的前来将她抓获。
听完杨雪婷的讲述,夏蔷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父亲出轨,愤怒的母亲杀害了父亲和他的情人。她不知道是应该可怜父亲,还是该可怜母亲。也许,最可怜的,应该是她自己吧?
她望向车窗外,原本金黄的阳光,此时看在她的眼中也是一片惨白,犹如她此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