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为陛下分忧,死又何妨?臣,愿为陛下而死。”
再之后,年轻的程再幸匹马单枪入新罗,三箭吓退六万新罗军,和新罗本地势力最大的安祈碌喝血酒,拜把子,一人一枪三箭,抢来新罗一道之地。
轻轻晃晃脑袋,画面顿时消散,老人微微一笑,“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六十年,七十年?”
抬头看向飞扬的大周旗帜,老人轻轻道:“陛下,臣食言了,没有死在陛下之前。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又让臣撞见一个可以让别人心甘情愿为他而死的人。可惜啊!他不是姬家的人,也不是大周的人。”
目光移向姬存源,“陛下,你说的可真对啊,除了你,这姬家就真没出过有用的人。”
冲着惴惴不安的姬存源露出一丝笑容,老将军慢慢提起刀,缓缓闭上眼睛,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说道:“陛下,臣老了,提不动刀,也拉不开弓了。臣答应过你,有生之年都要护着大周,这一点,臣没有食言。”
“只是现在,民心没了,臣也累了。”
刀锋慢慢上移,越过胸口,逼向脖子。
自以为从程再幸手中抢回民心的姬存源心中升起几许不详,望着锋利的刀口和闭目的老人,还有那皮肤皱纹密布的脖子,想起幼年时曾在那脖子上洒过尿,拉过屎。心口没来由的一痛,急忙向程再幸奔跑,边跑边吼道:“程叔叔,不要。”
老人听到声音睁开眼睛,低喝道:“站住。”姬存源吓得赶紧停步。
老人慈祥的一笑,“好久没听你这么喊了,来,再喊一声。”
“程叔叔。”姬存源很是听话。
“乖,叔叔先走了。”
“不。”姬存源大吼一声,急速奔向老人,终究还是没能阻止那把刀划破老人的脖颈。
“老将军。”数万百姓同时爆出一声狂吼,眼睁睁的看着那飞扬起的血珠,洒满一地。
跪地的老妪急忙抱住孩子,不让小孩看到那随着血水一起跌落在地的尸身,老泪在脸上的沟壑中曲曲折折,极为不顺畅的落向地面。
她说过父亲死在高平,丈夫死在百济,但她没说过,她父亲曾在生前的遗书里写着,“与程将军同生共死,是田辉一生之幸,田家后世子孙,当世世代代护我大周。”
她丈夫也曾说过,跟着程将军,就没怕过死,以后要是有儿子,还要送到程将军麾下效命。
所以她的儿子,孙子都在程再幸手下。
突然,她很想把这些事说给老将军听,只是面对倒地不起的将军,她说不出口。
九十载风云岁月,到头来还是敌不过手中刀,今日,匹马单枪三箭定新罗,成名早于徐飞将,大概是见证过七国崛起唯一还在世的人,天下箭术第一的神箭无双程再幸,自尽身亡。
百姓在哭,老妪在哭,新罗王姬存源也在哭,风起时,哭声响遍襄平。
给人一种整座襄平都在哭的错觉。
哭声中,还能站立的人不多,车晓陶烁宣赞在伫立在人群中,格外的惹人注目。
但没有人看向他们,没有人和他们说哪怕一个字。
盯着程再幸的遗体,盯着这个戎马一生的老人,没人移得开眼睛。
车晓推了推神情动容的陶烁和一脸冷漠,恨不得把死的好三个字写在脸上的宣赞,推着二人渐渐远离人群,朝着不远处的安府走去。
说来可怜,死在自家大门口,将军府里竟然无人出来收尸,到得最后,只有一个残疾的中年人一瘸一拐的走出门,抱起老人的遗体,泣不成声。
这是程再幸府上唯一的仆人,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人走出那朱红的大门。
没有妻子,没有儿子,没有孙子,没有亲人,程家从此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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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安家的三人没有费太多功夫,号称安五百的安左宁胆子小的可怜,甚至没有宣赞硬气,没等车晓用什么手段,就跪在地上摇尾乞怜,不仅把身边赵计元的钉子供出来,连厉封身边的一并说出,省去车晓不少力气。
安五百虽然配合,还是没能逃开和宣赞一样的命运,被逼服下毒药。
那赵计元的钉子倒是有几分骨气,车晓本想用毒药逼迫那人背叛赵计元,却没能得逞,反而差点被那身手不俗的钉子偷袭得手,要不是车晓反应极快,或许就交代在这里了。
还算轻松的解决安五百,剩下的厉封弄起来也不太麻烦,更重要的是厉封身边的人比起安五百身边的钉子少去几分骨气,车晓鬼爪一出,立马服下毒药,拍着胸脯保证会听话,车晓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解决这些事情用去不少时间,所有任务完成的车晓,难得清闲的走在襄平的街道,死去不少人的襄平早就满城缟素,而今程再幸一死,哪怕没有死人的人家都换上白灯笼,以示哀悼。
陶烁借此机会来到和宣赞夫人约定之处,趁着女子还不知道丈夫的事,拿着半袋干粮在僻静处云雨相欢。
身心满足的陶烁明知道宣赞向车晓讨了一颗入口即死的毒药,却没有告诉那个为些许口粮出卖身体的女子。
反正打那以后,陶烁再也没见过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
襄平城外,抱着人头,背着尸体的郑二一路狂奔。
他要把兄弟带回去,带回十里外的徐家军大营。
这是徐家军的铁律,但凡战事不紧,袍泽遗体皆要寻回,凡有见袍泽遗体不管不问者,斩。
作者山蚯说:九点才写完,没时间修改细节,万分抱歉,抽时间一定改。昨天元旦,忘记说新年快乐,今天补上,我不是第一个说的,但我肯定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