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延说,许先生在给他找肾源?”沈晚问了一句。
“是,我们都在尽力。”
顿了好一会后,沈晚似乎哽咽了一下:“是我对不起小延,他小时候跟我吃了不少苦,我那时候在外打工,经常把小延独自丢在家里,没法好好照顾,有一回他感冒发烧,到后来转成了急性肾炎,为此还住了院,原以为他后来已经好了,没想到,几十年后,居然变成了这种病。”
千伊咬了咬唇,只静静地听着。
“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好母亲,当初留下你在千家,之后又没有照顾好小延,小延……真可怜。”沈晚终于还是哭泣了起来。
无奈地听着沈晚的哭诉,千伊觉得挺无趣,沈晚现在的忏悔,似乎只是针对于沈延。
“前段时间我做了配型,我想,就算我的骨髓救不了萱萱,肾也可以给沈延吧,可是上天真是不公平啊,现在我连自己儿子也救不了,如果找不到肾源,难道眼睁睁看着他……”说到这里,沈晚已经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奶奶,为什么又流眼泪啊?”萱萱虽然自己在玩,眼睛却时不时打量着沈晚这边,看到她在哭,忙过来安慰,还伸出小手为沈晚擦眼泪。
“没事,乖,我有话跟你姑姑说,自己玩去啊!”沈晚用袖子抹了打开泪,嘱咐着萱萱道。
“我们都在想办法,不用那么悲观。”千伊瞧着走远一点的萱萱,回道。
“小延……你也知道的,程育根本靠不住的,现在沈延病成这样,她还闹离婚,萱萱又那么小,我老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带得动,现在如果沈延出了事,我们这个家就倒了。”沈晚神情犹豫,显然是有什么想说,又有些不敢。
“既然这些年过得苦,为什么当初会离开千百厉?”千伊突然问了一句。
沈晚一怔,呆呆地看着千伊。
“我听沈延说,你后来过得并不好,一直在打工养活自己和沈延,既然如此,你当初走什么,至少千百厉当时是爱你的,可以给你安稳的生活。”千伊直接问道。
“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沈晚有些结巴地回道。
“苦衷?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千伊一点不留情面地讥讽道:“一个女人,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掌控好,活该她会遭受那么多的苦。”
“这是老一辈的事,许多……你并不明白。”沈晚有些嗫嚅地道:“我知道,你一直怨我把你丢下,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
“又是没有办法,那为什么要不辞而别,至少要给千百厉一个交待!”千伊很想说,如果沈晚有一个交待,若许千百厉也不会那么痛苦,更或者,他也不会性情大变,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出气,然而,千伊却又突然闭了嘴,问得再清楚又有什么用,千百厉都死了几年,而那些陈年旧事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我以后会跟你解释,伊伊,只是,妈妈有一件事想求你。”沈晚显然不想提这个话题,眼睛巴巴地看着千伊。
或许是,无论在感情上多么排斥对方,却抵不住血脉相通,千伊几乎立刻就猜了出来,沈晚要拿什么“事”来求自己。
“是不是,现在对我的肾又有了兴趣?”千伊嘲弄地问道。
沈晚显然被说中了心思,眼泪又是夺眶而出:“伊伊,如果可以,妈妈就去捐了,可……你去试一试,好吗?你们是亲姐弟,配上的机率很大。”
“我怀着孕,你看不出来吗?”千伊的心,再一次凉透了,这就是她的母亲,从来不把她当女儿看,而只是一个予取予求的工具。
“不是,我们可以等,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沈晚赶紧道。
“你要求我那么多,就这么心安理得?”千伊冷冷地看着沈晚。
沈晚眼睛有些发直了:“可你要我怎么办,看着你弟弟后半辈子就这么透析下去,他们说,透析到最后,还是难免肾衰竭,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换肾,越快越好,你是我生的,就让你做这点事都不行吗?”
千伊胸口已经憋了一股气,如果现在再不走,她不知道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
“我做过配型,不合适。”千伊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起身往外走去。
“姑姑,再见!”没走几步,身后传来萱萱的声音。
千伊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看她,努力地朝孩子笑了一笑。
让人没想到的是,沈晚居然又赶了过来:“你骗我的对不对,怎么可能配不上。”
“没什么好说了,沈女士,现在知道我用不上了,你肯定以后不会想再见我,我呢,也是如此。”千伊冷淡地道,随即继续往前走去。
一只手拉住了千伊:“是的,妈妈没有办法在心里接纳你,就算是我的错,可是同你弟弟没关系,你不可以见死不救,他是你的亲人啊!”沈晚似乎有些愤怒了。
“我想自己说得很清楚,不是见死不救,是配型不成功。”千伊扒开了沈晚的手。
“上一回萱萱你不救,这一回轮到自己弟弟,你还要袖手旁观,”沈晚终于失了控:“千伊,你居然这么冷血!”
沈晚的声音提得很高,以致于惊动了周遭的人,无数双眼睛一齐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