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后世的史料也证明,巴克特里亚王国曾施行一种郡县制度,郡称为Eparchy,县称为Hypachy。县又分为若干驿亭(Stathmos),亭各有长[注9]。这种制度与秦的制度完全相同,而只有行省制的波斯帝国根本没有这种制度,所以只能是从秦或者之后的汉传来。
亚里士多德四世并不清楚自己的作为只是加快了这一历史进程,随船抵达中邑港的他立即被码头内外的人潮所震惊。站在海舟甲板上,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颤动的人头,根本没有空白之地。那些人潮正在朝码头涌动,然后被码头近处的士兵阻拦。
“诸神在上!”不单是亚里士多德四世,他的随从波鲁斯等人也不由自主的从心里喊出一声诸神。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多人聚集在一起,即便奥林帕斯山下的奥林匹克运动会,也没有这么多的人。殊不知从远古时代开始,东方人口就倍于西方,尤其是东亚和南亚。
无数赵民聚居于此,根本原因是因为齐国舟楫运粮于此后,久经战事的赵国没有那么多舟楫和车辆将粮食运入内陆,只能让赵民赶到这里就食。青黄不接的初夏,正是百姓大饥之时,越来越多的饥民赶来,怎奈齐国舟楫也是不足,粟米的输运时断时续,眼见就要断粮,十艘巨大的楚国海舟突突然到来,一时人人激动。
“司马宪拜见楚使。”中邑守将司马宪在码头上等候已久,见随舟的楚使下舟,出乎意料的对楚使大拜顿首。跟着他,身后的官吏士卒、老弱妇孺也对楚使大拜。“楚王大仁,活人无数,我赵人没齿不忘。”
“楚王大仁,活人无数,我赵人没齿难忘。”司马宪喜出望外下感激涕零,跟着他,士卒和饥民也都感激大喊,无数声音汇集起来好似一阵闷雷,从码头上沉沉掠过。
“楚赵乃亲戚之国,敝邑太后日日念及母国,夜不能寐,君等何以相谢。”靳以作为使臣随舟赴赵,他是奉正朝之命来探察赵国的。“赵人沦落至此,皆秦人所赐……”
三年征伐,赵国死人无数,滏水以南的城邑更在秦军撤退时被焚烧一空。靳以一提‘秦人’二字,跪着的饥民就捶胸顿足,男子仰天大喝,女子嚎啕大哭。
“司马将军请起吧。”赵人恨秦露骨,靳以也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谢楚使。”司马宪虽然起身可还是对靳以躬身,“请赵使入城。”
码头距离中邑还有一段距离,不需士卒开道,饥民自动让开一条道路。跟着他,另一艘海舟上的亚里士多德四世等人也下了船,一起进入中邑城。海舟上的乘客一走,码头上的鼠笼起重机就开始吊运海舟上的粟米,第一包粟落地时,围着的饥民又挤入了几丈。最前面的人手里皆扬着一把银币,恳切地喊道:“将军、将军……”
三国运粮赈济饥民是一回事,赵国内部如何分配赈灾粮又是一回事。只是楚使就在中邑内,海舟上也多是楚国舟吏水手,裨将看着那些银币只觉得有些烫手。
“将军,若是不收……”身边一个校尉小声的提醒。收钱已经成了一种规矩,且这钱不是裨将一个人得,中邑城上至将军,下到马夫都有份。
“收了收了。”裨将闻声无奈闭目,他话音未落早有准备的士卒便开始用麻袋收钱,一把一把的银币落入麻袋里,一袋装满又换一袋。收钱的同时,出钱的人则被放入码头,码头上粟米任由他们扛走。
“官长请看……”码头上发生的这一幕海舟上的水手看得一清二楚,很快事情报告给了舰长。
“此赵国之事,我等不好干涉。”舰长都是航校毕业,一直被告诫不可介入他国内政,除非舟员有生命危险。他的回答让舟员泄气,辛辛苦苦运来的积粟竟成赵人牟利之资。
“将此事记于航行日志,返航后报于郢都。”好在舰长又补充了一句,这才让众人心下稍平。
码头上发生的事情中邑城内一无所知,靳以正在城邑府享受赵人的礼遇宴席,亚里士多德四世和鸩拔迦则在会见从邯郸赶来的粟特商人发里呼到。
“整个赵尼都在挨饿,”发里呼到用粟特语说道,似乎担心赵人听见,他说的很小声。“只有贵族和商贾们有粮食和肉,他们并不喜欢粮食从外国运来,因为这样会影响他们牟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