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盟誓告于天地,违反了就违反了,不见得天地有什么惩罚。祖庙前盟誓就不同了,祖庙供奉的乃秦国列祖列宗,于祖庙前盟誓歃血,等于是拿秦国列祖列宗保证盟约的可靠。
燕丹应召而来,以他对赵政的了解,自然清楚他是有求于自己。刚才故意以儿时糗事相试,赵政少见的豁达不动怒,便知道所求之事甚大。果然,秦国攻赵不下,急于刺杀李牧。
于燕丹而言,李牧是杀父仇人,也是灭燕魁首,国仇家恨,让他恨不得啖其血,食其肉,寝其皮。只是李牧身边设备甚严,数次刺杀全都失败。秦国为复燕而伐赵,名义而已,真要灭了赵国秦国必定不会复燕,然而现在赵政说可以在祖庙前歃血盟誓。
燕国已经灭亡,赵政所言为假,燕国也不复存在,但如果赵政所言是真……。燕丹面色数变,他出席对赵政大拜,道:“欲刺李牧,臣还有一事请大王应允。”
盛夏的大梁北城是全天下最热闹的所在。这里是天下的腹心,南北交通的枢纽,魏国治下商税颇重,强买强卖不是发生,楚国治下则是自由放任。
楚国虽没有和商贾约定‘尔无我叛,我无强贾’,但楚律认定郢都(包括造府以及造府治下各个厂矿商行)、沙羡、杭邑、以及用我阝陵邑置换而来的金陵邑、养马岛、马六甲南北峡口,这些都是大王的私产。整个楚国除了分封出去的项、弋阳、六、?、?,也全是大王的私产。只是这些私产已经承包,所有权归熊荆,经营权归各氏和诸誉士,再就是全国田宅全归庶民所有,准许买卖;如果庶民披甲上阵,所耕之地归其所有,不纳租赋,准许买卖。
楚律保护私产就是保护大王,保护大王与各氏、诸誉士之间约定的贯彻执行。而保护私产的结果自然将恩泽庶民和商贾。因此楚律一出,大梁南城的商贾用脚投票,尽数渡过鸿沟移居北城,等下蔡县公蔡文就任魏国相邦,在四国会商的基础上修改魏律,商贾们所住的梁臣一品国际新城里的行道树都已经可以遮太阳了。
荆轲就在梁城一品国际新城,虽然住了一段日子,可他仍然弄不懂胯下这个抽水马桶,也不明白茅房这么肮脏的地方为何镶嵌如此多的精美绝伦的白瓷。他的迷惑仅仅一瞬,身侧伺候的卫女就拿着白帛上前,想帮他擦屁股——没有纸的时代,贵人们是用丝绸擦屁股的。
“不必。”卫女柔顺、卫音亲切,荆轲没有把他们视作下人,并且,他根本就没有拉出来,习惯蹲便的人忽然坐便,总是很不适应。
‘哗——’窈窕的卫女轻轻按下了冲水按钮,水箱里的水蓬勃而出,将马桶里的秽物冲的一干二净。外面的水龙头被卫女轻轻的扭开,洁净的水盛在铜盆里,被另一名卫女捧着。
“中、中!啊——!中也。哈哈哈哈……”出茅房再入堂室,堂室内杯觥交错、一片嘈杂。女伶们被豪客狗屠搂在怀里,这些人正在玩六博棋,六博开玩前要投箸,投中可先行棋。荆轲进来的时候,陈馀恰好一箭入壶,余人一时嬉笑大哗。
“子鱼兄好眼力。”荆轲是这里的地主,大家全是荆轲请来的,他一出现诸人全都停下。
“见过荆卿。”陈馀狗屠们立即起身向荆轲揖礼,人群里有几个生面孔。
“即是兄弟,又何必多礼。”荆轲也对诸人回礼。“请坐,请坐。”
“此我友……”陈馀介绍着身边一个人,年纪甚大,满是皱纹的脸上胡须已有些花白。
“张耳见过荆卿。”陈馀与张耳关系甚密,张耳本就是大梁人,来大梁恰逢其会见到了荆轲。
“敢问可是外黄张耳?”四公子之后天下又有小四公子,张耳就是其中之一。
“正是鄙人。”自己的名字荆轲知道,张耳并没有什么高兴。
“轲数年前路过外黄,曾受君之食也。”荆轲深揖道。“请君受轲一拜。”
八年前卫国为秦所占,大索荆轲。荆轲便游历过大梁、邯郸,最后居燕数年。赵灭燕,他又南下至大梁,与陈馀相交甚深。作为游士,小四公子之一的外黄张耳他当然知道,不但知道当年路过外黄至齐国时,他还在张耳府上混过几天饭,可惜直到他走张耳人都不在外黄。
“不敢不敢。”张耳连忙避让。结交豪杰是他的本性,真的不是为了名利。可在乱世,越是这样的带头大哥,运气越是好。有眼光的富豪也乐于投资这种人,而事实也证明乐乘氏和吕氏都成功了,他们都招了一个好女婿。
两人客气中,陈馀又在张耳身边说了几句荆轲的情况,听闻荆轲竟然是个剑客,张耳立刻对左右道:“取剑来。”左右连忙奉剑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