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于上郡入秦。”狐婴毫不犹豫的道。他是个圆滚滚的胖子,眼睛小而乌黑,说话间左顾右盼,将在场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然秦军已占云中郡。”说话的是齐国大司马田宗。齐国是四国同盟中的重要国家,他自然需要参与出塞击秦计划的讨论。
“秦军确已占云中,然君可知云中郡城邑几何?如何设备?”羌瘣率十万秦军从北路攻伐赵国,很快就拔下了云中郡,狐婴对此并不否认。
“我不知。”不说是田宗,就是去过边塞的逯杲、陆蟜也不知道云中郡的地理和形势。
“武安伯大败蒙武,为行此策,现已率兵北返,复夺云中。”斩钉截铁的话语从狐婴嘴里说出来,并没有什么气势,诸人闻言仍是一怔。
“若秦国再拔,若何?”项燕立即问道。
“那赵军便再夺。”狐婴有些激动,脸上的肉抖了又抖。“且云中郡在赵军手中,还是在秦军手中并不重要,其更重者乃此地是否有粮秣有刍藁。大军出塞袭秦,必要因粮于敌。云中征战不休,咸阳便不会过多忧惧云中,云中距咸阳一千余里。
上郡乃秦地,大军于割粟之时入秦,粮秣无虞。秦道宽阔,若车马充足,大军一日可行百余里。十五日内即可至咸阳……”
此前众人听得很认真,狐疑一说‘大军一日可行百余里’,熊荆也好、项燕也好、田宗也好,皆忍不住摇头。出塞击秦只能是骑兵,目的是大规模的袭扰,能击杀赵政最好,击杀不了赵政那也不强求。而狐婴的意思听来却是骑兵步卒一起出击。
站在赵国的角度这自然合理。出塞奇袭秦国,出兵越多、打击越狠,秦国越有可能退兵,用骑兵象征性的袭扰一下,不会对战局造成什么影响。
“楚国只出骑兵。”项燕强调道。“此各县邑骑士自愿伐秦,与楚国无涉。”
“齐国亦只出骑兵。”田宗紧接着道:“五千骑将举赵军军旗与战。”
“魏国出两千骑。”郦且很清楚魏国的情况,帮蔡文说了一句。“亦举赵军军旗与战。”
“三万骑于事无补。”狐婴苦笑。他知道三国并无合纵攻秦之心,正因如此,他才极力想说服各国出动步卒。“与其如此,尚不如不袭。袭秦只可一次,再袭秦人有备。”
“此事非赵国决定。”熊荆说话了,“此事由楚齐两国决定。赵军若不愿,可不击秦。”
熊荆之言让田宗频频点头。四国虽是同盟,也还是有高下之分,楚齐两国是定策者,魏赵两国只能被动接受。狐婴笑容更涩,“臣不知以一万四轮重车、六万服马、三万骑军袭秦何益?骑军最善袭扰,不善野战,若秦人谨守城池而不出,袭秦又能如何?唯步卒方能攻伐城池,不攻拔城池何以攻人,不攻人何以弱秦?”
“你所谓攻人……”熊荆一笑。“要尽屠秦人?”
“不尽屠秦人如何弱秦?”狐婴的苦笑变成惊讶,“数年前蒙武入侵,不曾尽屠楚人?”
狐婴说的熊荆目光一暗,他再道:“臣于赵国闻之,大王曾言行仁义者必亡国。今日大王对臣攻人之言似不以为然。何邪?今日秦国不攻楚国,大王已忘昔日秦人之恶?”
“骑兵出塞击秦与攻人无涉。”熊荆没有说赞成屠戮,也没有说反对屠戮。“三国只能出骑兵击秦,武安伯若不愿,可不行此策。”
“如此各国必亡于秦。”狐婴再度长叹,为不能说服熊荆惋惜,更为关东五国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