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是无‘礼’之国,太子贰摩提几次请陆茁等人飨宴,都很不合华夏礼法,尤其是他们竟然用手进食。于华夏而言,宴飨是礼很重要的一部分,天子九鼎八簋,诸侯七鼎六簋,大夫五鼎四簋,元士三鼎一簋。用匕载肉,用勺取羹,用斗取酒,用刀切肉,另外还有著、荚等食具,岂能用手直接抓食?
蛮夷!穿金戴银的印度人忽然间被诸人隐约鄙视;贰摩提对陆茁的吃饭排场也感到不解,无法想象一双手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何要搞出那么多工具。
习俗不同,信仰也有诸多不同。陆茁是越人,越人祭拜雷公神;舰长沈尹尚是楚人,楚人祭拜太一神;贰摩提是佛教徒,按戒律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只吃素食。
虽然存在这样的差异,但双方毕竟是两个相隔万里、毫无利害的大国,印度更没有‘金一两生于境内,粟十二石死于境外’的总体战思想。35:1的金银比价就是为了吸引更多的黄金流入印度,大量出售稻米、棉布是利好,印度国内并不缺粮食和棉花。
因而双方次次都相谈甚欢。贰摩提对陆茁提出的在华氏城购买土地建造使馆,在羯陵迦港口西素帕勒格勒赫(Sisupalgarh)建立贸易站也表示同意。只是作为对等,贰摩提希望海舟返回楚国时,印度使臣也一同前往,如果可能,使臣也将如陆茁这样常驻楚国。
他国派使节至楚国是很正常的事,陆茁并不反对,只是在季风转向之前,前往楚国的使节并不少,潘地亚王国的使节、朱罗王国的使节,如果无勾长行动顺利,应该还有塞琉古帝国的使节。他很担心潘地亚、朱罗两国的使节会和印度使节发生冲突。
陆茁和贰摩提交流甚多,市令不疾和下属的那些商贾,不时出入王宫大市,打听的东西越来越多,知道的事情越来越细,越来越觉得与印度通商极有必要。这一日在大市,一干人挤在人群中观看售卖,一个头缠棉布,胡子染成五颜六色的卖主对众人高举着手大喊道:“九十五帕那?九十五帕那?九十五帕那?”
一边注目众人一边喊着价钱,喊过三次之后没人再出价,他最终指向站在不疾身边、出价九十五银帕那的弦卫,点头道:“九十五帕那,成交。”
弦卫也是此处出行的商贾之一,其他人在大市上关注稻米、棉布、琅邪(玛瑙)、宝珠等货物,他从到大市哪一天起,注意的货物只有一种:奴隶。
在华夏,一名奴隶(确切的说应该是奴仆)市场价常常在万钱以上,可在印度,一名健壮的男奴仅售七十至八十银帕那,女奴要贵一些,因为女奴可以生小奴,一般在一百帕那上下。一银帕那等于三十三楚钱,等于说,男奴在两千三百钱到两千六百钱之间,女奴则需三千钱。
这个价格只是华夏奴价的零头,大约五个印度女奴才等于一个华夏女奴。并且最重要的是:印度奴隶数量充足,量大从优。
弦卫是弦兑的家臣,弦兑是子钱家(高利贷者),华夏奴仆有两个主要来源,一是战俘,二是欠债者,所以弦氏对奴仆生意非常内行。关东六国几近战乱,秦国喜欢斩首而不是卖出奴隶,以至奴价越高。
要是能把印度奴人一船一船的装到大梁,一人最少能赚一金,一船能赚四、五百金,两次就能赚一艘饕餮号——贩卖丝绸等货物的利润是很高,可那是来;回去的时候与其装稻米、棉布,就不如装印度女奴。
那名年轻的女奴被人领了过来,弦卫习惯性的检查牙口,卖者见状担心他不满意,在旁边大声嚷嚷道:“库玛丽!库玛丽!”
“子卫真欲贩奴?”白掇看向他有些不解。
“此处价低,为何不贩?”弦卫对女奴的健康表示满意,让随从付给买主九十五银帕那。
“这……”白掇对此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总觉得印度蛮夷味道很重。
“此处女子善舞,若是贩入女闾为倡优,可得十金、二十金不等。若献于大王,其利更厚。”究竟是一起从大梁来的,弦卫小声透了个底,他随之指着女奴道:“此乃库玛丽也。”
库玛丽是梵语,用在女奴身上意思就是处女。处女的概念此时华夏是没有的,弦卫花了不少功夫从印度人那儿学会如何分辨、挑选处女。他相信,库玛丽的概念一旦在华夏推广,那些贵人们定会率先接受。
‘献于大王’四字让白掇浑身一震,他猛拍脑袋,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印度女子善舞,其舞与华夏殊异。万事讲究个新鲜,买一些印度美人至大梁,那将何等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