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万不可早立太子!”退朝后追入正寝的卫缭急道。
“为何不可早立。”赵政知道卫缭会跟来了,特意走慢了几步等着他。
“天下未定,诸公子又未长成,不当早立。”卫缭揖告道,他说到这里见赵政仍瞪着自己,只好低头再道:“当年先君昭襄王逐四贵而用范睢,若非范睢远交近攻之策、毋独攻其地而攻其人之策,大秦怎有今日之威势?大王若早立长公子扶苏,他日朝廷之上又是四贵当朝。”
“哦。”赵政算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卫卿只是要寡人晚立太子?”
“然也。”卫缭道。“大王春秋正盛,何须早立太子,扫灭六国再立亦不迟。”
“那……荆人如何?”赵政眼睛眯了起来。他已经生过气了,可现在还想生气。“荆人杀我使臣,辱及先王和母后,这当如何处置?”
“臣以为不当伐荆。”卫缭道。“一旦伐赵,便不能使赵国得以休息。秦胜关东诸国何也?单论兵事,乃甲士、粟米、马匹多于诸国。秦可连年而战,关东诸国却不可连年而战。故当一伐再伐,久伐方见其功,若是攻伐不定,不可灭国也。
荆人猖狂,臣闻荆王欲解荆齐之娉,齐人素以荆人为蛮夷,视此为大辱,臣以为可间之。”
“如何间之?”赵政深呼吸几下以压抑着又要起来的怒气。
“臣请大王再遣使入齐,不问齐王之罪而与齐联姻。”卫缭道。“齐王既爱可嘉公主,便为长公子扶苏娉之。”
“扶苏?!你……”扶苏和那什么齐国可嘉公主年龄相差太大。只是赵政已有王后,即便他娶一个齐国公主,也没有日后太子妃这样的份量来得重。
“然。”卫缭道。“荆赵以齐国相通,战时荆赵都曾向齐国求粮。若齐国与秦为盟,非但荆赵交通相绝,齐国也将不再与荆赵会盟。即便荆赵从海路相通,亦要绕过齐国成山,齐国舟师若能相阻,楚国不得马匹,赵国不得钜甲。再则,臣闻齐国有破城之器二十部,若与齐国相盟,可得也。”
“齐国真有破城之器?”没有什么比破城之器更为重要,赵政急问。
“有。”卫缭点头。“前岁楚国缺粮而售予齐国。”
“破城之器、破城之器……”赵政念了好几遍,终于下定决心道:“诺。便遣人入齐,与齐联姻。只要、只要齐王能将破城之器予寡人。”
国尉府以前有一个结论:即大秦扫灭六国的战争多是攻城战而非野战,若能得破城之器,那半年才能拔下大城,两、三个月或能拔下;两、三个月能拔下的小城因为破城之器的威慑,说不定发射几枚石弹后就开门请降。
破城之器如此重要,几年前伐楚时秦国就曾要求楚国献上破城之器,可惜计策未成。少府单凭战场目测根本了解不了破城之器抛射四百斤铁弹的原理。现在楚国以外赵国也有破城之器,齐国也有。从赵国得到破城之器是不可能的,现在齐楚交恶却是一个机会。
咸阳定策,秦国新的使者很快顺水东下。听闻秦使前来,因为对楚之策争吵了许久的临淄朝廷当日鸦雀无声。谁也不知秦使来临淄是干什么?是问罪?是宣战?是责备?是……
朝臣们心里直犯嘀咕,谁也不想开口,生怕一开口就被齐王田建问策。对楚国或还有策略,对秦国能有什么策略?除了贿秦就是投降,贿秦也好投降也好都要被人唾骂。
“秦人来使,众卿以为当如何?”短短一个多月,齐王田建好似老了十岁。
大麻摧毁了他的欲望,他对任何事情都不再感兴趣,甚至觉得长生不死亦豪无意义;而熊荆那日退娉之语则凌辱了他的精神,退娉是赤裸裸的羞辱,可这种羞辱却是自找的,每每想起他就耳根发烫,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几耳光。
“臣以为,”没人说话,除了田假。“当遣人至驿馆,如此才知秦人所欲。”
“善。便由王弟至驿馆与秦使相商。”田建让田假去驿馆见秦使,朝堂上的大臣当即松了口气,他们就知道,这种事情谁出主意谁倒霉。
“国相……”田建看向后胜,他的意思国相也要去,谁让后胜亲秦呢。
“大王,臣、臣……”后胜苦着脸、摸着头就要喊疼。秦使他只熟悉姚贾,这次来的是听也没听过的王敖,他不想去。“臣近日头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