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确有信,然齐王有信否?”熊荆不与他做口舌之辩,而是反问齐王。“齐王若是无信,寡人交割关防,齐人再伐我若何?”
“敬告大王,齐国伐楚乃齐国无道,然此乃秦国逼诱所致,经此一次,寡君已知若想存国存社稷,当与邻交善,不可轻伐他国。不然,他国伐齐,无人可救。”田合坦然。
“无人可救?”熊荆诧异,“秦国不救齐国?”
“敢问大王,若齐魏伐楚,大王愿秦人入境为救否?”田合问道。“齐人劫难,皆华而不实、务虚好名所致。灭中山助了赵国,灭宋惹怒了魏国和楚国,灭燕乃使盟者成敌,非是如此,齐国怎有今日?
齐楚本该盟好,永不攻伐。于齐,楚国可牵制魏国,于楚,可全力攻伐秦国,再无后忧。然两国先君皆不重齐楚之盟,不然,楚无垂沙之败,齐无灭国之祸。天既再赐良机于齐楚,臣请大王重之慎之,臣亦请寡君重之慎之。”
田合之言很对众人的胃口,楚国当年之败就败在外交上的犹豫。一会倒向秦国,一会又倒向齐国,犹犹豫豫,难以决断,最终两头都没靠着,致使秦国背信与齐魏韩三国一起伐楚。
“大夫此言有理,可惜大夫不是齐国国相,若齐王不听大夫所谏……”关键还是信任,不伐齐国可以,可怎么保证齐国不再伐楚。
战国之时,不要说会盟,就是交质都不可信任,条约是用来撕毁的得到了最充分的诠释。熊荆屈光犯难的事情,田合也无言以对。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的局势,谁敢能保证自己、对手能信守当初的承诺?
“此有何难?”田合的随从突然出言,“小人闻可嘉公主与大王年岁相仿,公主又备受寡君宠爱,若大王娶可嘉公主为后,齐楚两国必再无攻伐之事。”
“联姻?”熊荆面色大讶,齐人果真什么都能想,他还未龀就要娶齐国公主。
“大王,可嘉公主乃齐王爱妃所生,素爱之,视为珍宝。”屈光其实也有联姻之意,但大王年龄太小,这种提议他是说不出口的。
“敬告大王,臣以为可行。”右史和靳以也表示赞同。会盟靠不着,质子也靠不住,联姻还是能管几年、十几年的。
“不佞……咳咳,”熊荆脸上全是难色,他已经说过要娶芈玹为王后,怎能又娶个齐女。“不佞年幼,怎能娶王后?再说,此事当禀告母后。”
“大王勇武之名遍传天下,世人皆以大王为英雄也,无人视大王为童子。再则,纳征完,请期可定于十年之后。婚前可嘉公主先回齐国,再嫁楚国。”那随从馊主意一个接一个,但不管是田合还是屈光,都频频点头。
“此事,此事,”熊荆更是犹豫,“……还需母后定夺。”
“大王,太后虽在郢都,可飞讯相询也。”屈光进言道,随机又小声相告:“臣以为当与齐国联姻,楚国万不能三面为敌。”
东线、北线、西线,这是楚国此下面临的情况。亲秦还是亲赵是一个问题,亲齐还是亲魏更是一个问题。魏国既然对秦国死心塌地,那楚国就要交好齐国,在外交上反包围魏国。屈光三面为敌之说让熊荆心中一震,下意识点下了头。
“臣贺喜我王!”回到齐军幕府的田合满脸笑意,一开口就报喜。
齐王田健看着他急道:“可是楚王愿与寡人会盟?”
“然也。”田合高声揖道。“楚王更欲娶可嘉公主为后,以使两国永罢攻伐。”
“何言?”田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娶可嘉为后?!”
“荒谬!”后胜吃惊之余又是气恼,他感觉田合抢了自己的风头。“可嘉公主年不及五岁,怎可嫁人为后?”
“国相勿急。纳征毕,请期当在十年之后,待公主及笈方嫁与楚王为后。”田合解释道,田健正待松一口气时他又道:“然此十年间,请可嘉公主质于楚国。”
“田合!你欺寡人否?”齐王怒了,可嘉公主是他的心头肉,如此年幼便要质于楚国,他万万不能答应。
“王兄,”弟弟田假进言道:“可嘉质于楚国总好过升儿质于楚国。”
“然也。大王,可嘉公主质于楚,好过太子质于楚国。”田洛也道,他觉得这笔买卖划算。
“寡人宁愿太子质于楚国。”儿子哪有女儿贴心,想到太子田健就恨不得废了这竖子。
“大王,臣见楚王时令韩终随行,韩终与臣曰:楚王华气内敛,圣王之相,若能与我联姻,齐有后福,国祚可延及万世。”齐国地处赢海,崇神仙出术士,田合谒见楚王时带了术士韩终,正是韩终提议两国联姻的。
“大王万万不可小觑楚王,未龀便可连败强秦,若待其加冠,天下岂非仍其驰骋。公主为楚王之后,齐国必承其荫,此我齐国百世之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