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李信带领中军于大败中全身而退,秦王大赞,已被国人视为武安君第二。相比于他,左将军王剪只是个脸泛笑容、其貌不扬的老军率,斗食小吏出生的他若不是走了昌平君的门路,可能这辈子永远也做不成将军。主将问话,王剪很自觉的让李信答话,自己则闭口不言。
“大王纯孝,若太后请大王不伐荆国,恐怕……”李信直言无忌,他是想报去年一箭之仇的,没想到太后一病,大王就不想伐楚了。
“王将军以为如何?”辛梧看王剪的眼神带着些嫌弃,好在王剪笑容满脸,与人为善。
“大王纯孝,此乃秦国之福,末将愿率左军至陈,迎芈女公子返秦。”王剪的回答出人意料,可想到他是右丞相昌平君的人,昌平君又是楚人,辛梧当即收回了诧异,道:“既如此,那就请王将军去一趟。”
“敬受命!”王剪对辛梧一揖,又揖了揖李信等人,便微笑着出了幕府。
他一走,辛梧就叹道:“荆人真麻烦!”
后世的王剪与白起并列为战国名将,可此时的王剪只是秦军当中一个普通的郡尉,若不是昌平君担保,他说怎么也做不了辛梧的左将军的。辛梧有些嫌弃此人,可当熊荆听到王剪这个名字时,惊的从席子上跳了起来。
“真是王剪?”他瞪着来人大声问道。
“敬告大王,来人自称是王剪。”军吏有些不知所措。
“三横王的王,剪刀的剪?他儿子可是叫王贲?”熊荆不知正是此刻站在陈郢北门外的王剪领军杀了项燕、灭了楚国,他只知道王剪是战国四大名将之一。
“大王……”秦军入境,风声鹤唳,哪怕来的只是一支偏军。大王如此细问,军吏答上来很是着急,他恨不得重新出去详细问一遍。
“大王认识这王剪?”县公陈兼已不似那日那么惊慌无助,最少大王还在陈郢,大王在陈郢,陈郢就不会丢。
“知道,还很熟。”熊荆笑了笑。“既然王剪来了,那就请他入城以叙吧。”
“入城?”郦且摇头,“大王,两军交战,秦将怎肯入城?”
“敬告大王,那王剪带着秦王使节,说是、说是……”刚才大王一听王剪二字就跳了起来,军吏想了想才记起秦人之言,“说是秦国华阳太后寝疾,需接芈玹女公子速回秦国。”
“啊!?”明堂里人人错愕,唯有郦且显得兴奋,他高声道:“禀告大王,臣知道秦人为何不伐我了,那秦王必是顾虑华阳太后寝疾,这才……”
“你说什么!”熊荆挥了郦且一袖子,令其闭嘴,盯着军吏再问。“芈玹女公子如何?”
“秦人说华阳太后寝疾,”大王的眼神很是吓人,军吏的声音越来越小,“需接芈女公子回秦……”
“休想!”军吏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熊荆粗暴的打断,“秦人怎可说要人就要人?这是他们的计谋,对!这肯定是他们的计谋……”
“大王……”所有人都懵了,一个小女子值得秦人使这样的计谋吗。
“大王,秦军陈于魏境而不伐我,皆因华阳太后寝疾之故,若大王当嘱咐芈女公子,使其言于华阳太后,请华阳太后劝秦王不要伐我,”郦且很是激动,“如此,秦人就会退兵。”
“太一神保佑,太一神保佑……”陈兼莫名打了个冷颤,开始念叨起神明。
“放屁!”熊荆瞪向郦且,“你说退兵就退兵啊,秦人亡我之心不死,他们怎肯、怎肯……”
熊荆吼着吼着目光就飘向了另一处,那是一身文吏装扮的芈玹。她本在夹室,听闻明堂里熊荆大吵这才出来看看,谁想听到的却是最不想听到的消息:祖太后寝疾。
“祖太后、祖太后……”芈玹木然,未开口泪已满面,一开口又是连声抽噎,然后站在那呜呜呜的哭。熊荆不由上前轻抚她的背,不想被她一把抱住,哭的更加凄惨。
大王被芈女公子抱住痛哭,在坐的臣子全不敢细看,不过他们不约而同的揖道:“请大王准芈女公子返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