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有。”宋玉自问自答,淡然依旧。
“秦制源于晋制,秦法出自卫秧。卫国者,殷商之弃民,宋公微子启乃商王帝乙长子,素鄙卫,禁之入宋。其民刁滑而无信、怯战而无勇,戎狄来袭,国人皆不受甲、大夫亦惧出兵,告卫侯曰:‘使鹤也,使鹤可胜。’与战,卫师接敌遂败,唯卫侯勇武,冒矢而不去其旗,直至战死,卫国亡,后由齐桓公复卫于河南。
卫秧之法,既刁且酷,倍于晋法。其法之害,不在连坐、不在重刑,而在告奸。告奸之行,父子相诟,夫妻反目,人人无信。而秦国攻伐之频,更远胜晋国。且晋国尚有六卿,秦国仅有外戚,晋国三分,遗有韩赵魏,秦国之亡,当再无他国。
大王之念,全在存社稷、护庶民、卫国土。然楚国之所以可胜秦国者,全在国祚之悠长。晋国两百八十七年而分,秦制远胜于晋制、卫法远酷于晋法,国祚或可及晋国一半,一百五十年而亡。楚国若能避其锋芒,击其惰归,必可存社稷、护庶民、复国土。
然则东洲渺远……”
宋玉老成谋国,想出的办法居然是不比战力,而是拼寿命,熊荆当即就听呆了!
‘必一百五十年而亡’,这是他根据晋国晋文公之后的国祚推断出来的,距离实际相差并不太远。楚国只要避开秦国的强胜期,待秦王政死后再与之战,当如项羽之于巨鹿,五万楚军践踏四十万秦军。
熊荆不由道:“东洲最远,然近一些的岛屿也是有的。”
“哦。”宋玉目光亮了亮,“距我琅琊几里?”
琅琊是楚人心目中的极东之地,但熊荆所说的日本岛距离长江口更近。他道:“至海阳更近些,大约一千八百余里。”
“岛大否?尽迁民于岛上否?”宋玉再问,激动之情毕现。他想到的是徐偃王,徐国为周穆王所灭,徐偃王迁社稷于海岛。此岛就在会稽旁侧,可惜太小,离岸太近,徐国于是灭亡。
“岛大,倍于淮上诸地,气候也与楚国相近,不过全是生地。”此时的日本岛是什么模样熊荆全然不知,也许只有野人吧。
“请大王速遣人观之。”宋玉揖道,“此为楚国社稷存续之道,不可怠慢。”
“大傅以为,我楚国只可与秦国较国祚的长短?欲较国祚之长短,当远避海外,避其锋芒,待秦国国祚尽后方回师复国?”熊荆问道。
“秦国吞三晋后若伐我楚国,楚师不敌,自当远避海外之土。”宋玉言道。“楚人先祖乃游牧之民,千年前中原皆游牧之地,避之海外,并无不可。不然,大王何以为胜?欲使卫秧之法乎?若行卫秧之法,国必乱,社稷亦不存。”
“若我楚国开外朝,授权于民、启蒙于民,使贵人、庶民共治楚国……”
熊荆说起自己构思出来的的另外一方案:共和国。
SB坛贤总结过:一个民族只在两个时期战斗力最强。一是从部落制转为王国制时;另一个时期则是从王国转为共和国时。王国初始,源于部落武士的贵族英勇善战,可久而久之,这些人安于享乐,崇武渐渐变成崇文,国政也是腐败。但庶民生活依旧艰辛,若能把他们的能量激发出来,以他们的血肉构建新的国体,那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熊荆想的是共和国,一个楚人的共和国,宋玉想到的则是外朝。
此刻议事之所为燕朝,出路门则是正朝,正朝再往外出茅门,则是大廷,大廷即外朝。燕朝、正朝、外朝,合称三朝,两周时期,天子诸侯皆三朝。
开外朝时,国君立于北,群臣立于东,群吏立于西,庶民立于南。几百年封国众多,外朝常见,之后则不常见。他记得最近一次开外朝是吴师入郢,吴国派人会于陈怀公,说其从吴。陈怀公犹豫不决,于是开外朝以问:‘欲从楚者右、欲从吴者左。陈人从田,无田从党。’
“南海之帝为倏,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混沌。倏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混沌待之甚善。倏与忽谋报混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混沌死。”
宋玉说了一个故事,说完他又道:“至德至善之国,无为也。庶民淳朴,不可与知。好知而无道知者,则天下大乱,请大王万万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