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言。宫中只说大王近几日食肉大增,言当索城于秦。”仆人补充道,见白宜挥手,这才躬身退下。
“赵国出兵,非攻秦也。”子缭再次重申自己的观点,“其仅为拉拢楚国。文信侯去职,赵国大恐,合纵乃其连魏楚自保之策。魏王此时当与秦交善,以免秦军再度攻伐。五城可索之于楚,然不可索之于秦。”
“子缭大才,奈何魏王不用。请子缭与我等入楚,楚王不用,再做打算。”白宜叹道。消息大家都知道,可要从诸多消息中理出一个头绪,非有才学之人不可。眼下子缭便是有才学之人,若他能为楚王大用,必有助自己在楚国开拓生意。要知楚乃蛮夷,非理喻之人,外国商贾皆不敢贸然进入。
“先生高才,我若能再见楚王,必为先生推荐。”弦兑也道,他见过楚王,想来再见也不难。
“既如此,不才便随诸位一道入楚。”众人殷切,为何所想子缭心知肚明,可想到或许能直接见到楚王,不用再投书于阍者、文吏,他也有些动心。
“大善!”白宜笑道,“那我等便追着赵使入楚。”
下雪的时候,城阳城里一片热闹。今日是冬仲(冬至)大节,祭祀后全军皆可饮酒。此时,秦军已基本退出楚境,分别于谢邑和马谷与楚军对峙。秦军确实是不想再战了,可楚军不退兵秦军也不能退兵,双方只能于边境开始无休止的对峙。
饱受战争摧残的城阳内府,一个硕大的沙盘展现在项燕面前。地图和筹盘太过简略,在熊荆的要求下,靠着侦骑之言,从郢都赶来的陶匠做出了马谷大致的地形图。截军山、下马山、棋盘山、五里河……,这些斥候口中地名第一次以这样的形式展现在诸人面前。
“日后我楚国的关隘、要城,皆制此盘。他国的关隘要津,也当设法制盘。”熊荆解释道。望远镜是可以简单测距的,但这需要搞定玻璃之后,另外还要做出水准器。
“大王为何舍稷邑而取马谷?”秦国已遣使和谈,秦军也退出了久攻不下的城阳。按项燕的意思,或可从谢邑渡淮水,抢夺稷邑盆地,可熊荆却一心想占领没什么价值的马谷。
“是马谷出谷距宛城近,还是出稷邑离宛城近?”熊荆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稷邑出南阳盆地的那条山道实在是易守难攻,项燕当初就堵了秦军十几天。马谷不同,出谷就是平地,走四十里就是比阳城,比阳城南门外是比阳河,此河径直西去一百一二十里就是湖阳邑(今唐河县)。湖阳是宛郡东南要邑,最早是蓼国,楚人灭蓼迁蓼人于淮水,改蓼邑为湖阳邑。
“大王是欲……”项燕、彭宗呼吸不由粗上了几分。出马谷便是南阳盆地,从这个方面想……,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我无欲。”熊荆不动声色,隐藏自己内心所想。“我军拿下稷邑,不过是堵死秦军东进之路,可若拿下了马谷,那我军或可在秦军击我之时也出兵攻击宛郡。不过是以守代攻而已。你们好好想想,如何拿下尽快拿下马谷。”
“禀大王,马谷两山夹持,长约五十里,最宽处不过六里,故秦军仅以左军数万人相守。我军要攻占马谷,输运艰难,故此谷我军只占南面一侧,未入谷内。”项燕说道,他对城阳附近敌我、地势了如指掌。
“从城阳码头输运至谷外几里?”熊荆问道。
“山路难行,恐一百四十里不止。”项燕道。“此为塗,只可行一轨。我军若大肆筑路,秦人又提防。不筑路,重车难行。”
稷邑方向是大道,最窄也有两轨,秦境则是三轨;马谷方向只有一轨,且山路曲折。
“就算一百五十里好了,”熊荆看着马谷南出口,这里已被楚军占领。“五万人斗食,一日2.7市斤,不过67.5吨。四轮马车哪怕载一半,每日也不过100车。一百四十里,每日六十里……,再算返程、再算马车自身耗费,700车足矣。”
熊荆按后世量制计算,而四轮马车运量,郢都测试的结果是双马平路装1.5吨,减去自身耗费(2车夫+2马精料=25.4市斤),日运输损耗仅0.85%,是秦军单马双辕车日损耗率8.8%的十分之一不到。因为山路难行,他预估四轮马车只能装0.75吨,故日损耗率倍增为1.69%,来回共计六日。路上消耗不过10.16%。600车除以(1-10.16%),不过700车。
“这……”大王心算厉害,彭宗不敢说计算有误,只道:“大王有所不知,四轮马车我军仅以牛挽,牛挽日行三十里,日食刍藁一百二十斤。且四轮马车未行过此路,不知可运粮几何……”
“牛挽?”熊荆怔了一下。牛挽,路程几乎要翻一倍,且日损耗率变成了4.36%,乘一个十日,损耗竟然高达43.6%!等于说几乎一半的粮食要消耗在路上。每日必须运抵100车军粮,往返共计十日路程即整条路上有1000辆往返粮车,除以(1-43.6%),全线粮车居然要1773辆。
这仅仅是谷口,再往里打,五十里又将增加四日往返,等于1400车除以(1-61.04%),算出来的结果是吓死人的3593。楚国哪里有这么多四轮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