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碰到一处对视一会儿,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各自心照不宣。
陈所闻抚须沉思一会儿,道:“登州城为孔有德乱兵所占,此事圣上和朝廷大臣必已得报,但是却未必得知贤婿将水师船只转移,想必正在焦头烂额,商讨如何处置这支乱军。”
见冯检点头,便接着道:“老夫建议你尽快将转移登州水师之事奏报朝廷,以安抚圣上及朝廷诸为大臣。”
冯检道:“这奏章如何写?该给何人表功?该给朝中那些大臣行贿?小婿斗胆请求岳父大人做主,所需银两费用都由小婿筹划,唯一的一条就是水师战船必须掌控在我的手里。”
听冯检干脆利落的说出自己的要求,陈所闻摸着胡须,皱眉思索一会儿道:“奏章中除了你我以及麾下有功人员,最好为巡抚孙元化表上一功。”
见到冯检露出不解之色,陈所闻解释道:“孔有德乱兵攻占登州,如果没有孙元化之令,而你却私自将水师战船转移,即便是成功转移水师船只也算是一个很大的把柄。只要有人拿来说事,你这天大之功便会被人抹黑。因而最好在奏章中表明是奉孙元化之命转移登州水师,以免落入孔有德乱兵手中,当然这对于身陷是非的孙元化求之不得,他当然不会拒绝咱们的好意。”
冯检一点就透,道:“这样做岂不是更加坐实你我是孙元化一系,定会将矛头对准咱们的。”
陈所闻摇头道:“此事利大于弊,既解决了无令而行的问题,又让朝臣们看到咱们并非无情无义落井下石之人,此乃一举两得。至于你所担心的遭人攻讦。身在朝局之中这是不可避免的,最好的方法便是尽量用银子开路,堵住那些御史言官之口。”
冯检道:“为孙元化表上一功实乃妙招,但是小婿不赞成继续与孙元化有过多勾连。朝堂之上内阁首辅周延儒与次辅温体仁斗得你死我活,周延儒行事无所顾忌,早晚会失去圣心,而温体仁虽然也很贪婪,但是时时处处迎合皇上,早晚会取代周延儒成为内阁首辅,趁现在双方未分出胜负,向溫派示好才对。”
陈所闻满面惊奇的瞧着自己的女婿,仿佛不认识一般,刚刚还是一副唯唯诺诺虚心接受的模样。突然之间却对朝局分析的头头是道,而且言之有理。
陈所闻当然不知道冯检拥有后世经验,对即将发生的事件大体了解,百思不得其解,只当是冯检在自己启发之下突然开窍。懂得了朝堂上上的险恶。
陈所闻点头道:“朝堂两派相争,咱们身在最外围,本来应该尽量躲避,万事不参与其中。现在水师之事将咱们翁婿推到风口浪尖,逼迫咱们做出选择,以老夫看来溫体仁温大人一派的确掌握主动,应该向他们靠拢。”
老丈人认可自己的说法。冯检心情舒畅,他继续道:“即便得到溫体仁一系官员支持,要想将水师掌控在手还是有些悬,小婿以为还是要寻找一些盟友。”
陈所闻目光炯炯注视着冯检,道:“贤婿的意思是……”
冯检点头道:“大人还曾记得上次那位高秉高太监……”
陈所闻会意道:“你的意思是通过这位高公公,直接将此事通天!”说着用手指指上方。话中之意不言自明。
“小婿记得高公公曾言,朝堂上之事,只要花足了银子没有办不到的,言语如此肯定,背后必然是有所依仗。咱们正好借此时机花银子将高公公以及高公公身后之人一并贿赂。不但可以办成现今事情,更可以引为奥援,以后朝廷上难办之事定然不会少了。”
陈所闻摇头道:“与内廷太监打交道,老夫并没有门路,与这位高公公取得联络之事还是你自己经手为好。”
冯检也知道大明朝文官与内廷太监素来互相较劲,指望着陈所闻一个文官放下身段前去行贿内廷太监,的确是强人所难。
冯检道:“联络内廷之事小婿会另行委派手下之人,行贿所需银两财物,小婿自会备妥,朝廷大臣之事却要岳父大人费心。”
陈所闻暗暗松口气,冯检没有让自己为难,这让他很欣慰,下面就要好好筹划手下人入京之后应该拜访何人?又应该如何行贿?报功的奏章应该如何表述?
想到得意之处,陈所闻感到一阵的激动,在平度任上连续两次考评都是卓异,如果没有孙元化牵累,自己荣升指日可待。
现在女婿一下子送给自己这么大的功劳,升迁已是板上钉钉,区别是升迁力度大小以及是否掌握实权。
陈所闻手抚长须笑道:“你我如今是一家人,无须如此客气,老夫这就着人撰写奏本,安排进京人员,你也回去安排准备,明日与老夫安排之人一起赴京,争取此事尽快有个结果,贤婿觉得这样安排如何?”
不知不觉间,陈所闻对待冯检的态度发生了改变,这一点冯检也能感觉出来,以后双方的之间还会有更大的差距,现在却不好表示什么。
冯检站起身躬身施礼道:“一切听从岳父大人安排,小婿这就回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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