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舒方仁、舒方德在远东士官学校都有任职,宋彪特意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区安排了一栋大院子安置他们一家人,这个院子同时还是舒高立筹办远东印书局的办公室。
天气转暖之后,宋彪打算在八家子一带重新建一个远东印书局厂区。
舒家大院的铁门是敞开着的,还在门外,宋彪就听到有一个年轻女子在悠扬的哼唱着英文歌曲的旋律,旁边还有几位女子嘀嘀咕咕的说着闲事。
那位年轻女子的声音很悦耳,歌曲带着淡淡的忧伤和无尽的思念,又有微微的亲切和呼唤。
宋彪侧耳倾听了片刻,很有点奇妙的兴致,对那位唱歌的妙龄女郎有些奇特的幻想,等他从铁门里走进去,抬头一看,才发现是舒高立的大太太盛夫人和两位儿媳在院子里说着话儿,一位十岁的黑发少女站在院子里晾晒刚洗好的衣物,穿着很保暖的里面有棉衣加衬的灰蓝色呢料军大衣,自顾自的哼唱,神情颇是陶醉。
舒高立携着夫人来此的时候,宋彪亲自去接过车,盛夫人自然是认得他。忽然见到宋彪这么无声无息的走进来,她怔了片刻才惊醒过来,匆忙用宋彪根本听不懂的那些宁波话喊道:“哎呦,他爹。宋总督来了哦,快出来,快出来。”
喊完这话,盛夫人就匆匆的惦着信带着两位儿媳上前折腰拜见宋彪这位东三省总督,等她们都蹲着身迎礼,那位青春秀丽的却穿着军装的少女才转过脸看向宋彪,好奇的打量了宋彪一会儿,这才也折身参拜。
宋彪一贯是军装严谨。身穿着那一身黑蓝色的高级将领呢大衣,镶嵌着钻石,象征着权力与高贵的圣乔治军刀金光熠熠,流动着磨砂金的璀璨光辉。黑色鹿皮高筒军靴一尘不染,琤琤发亮。
一个月之前,宋彪刚见过一个很特别的有着江南韵味的混血美女,此时却又看到一个真正的苏杭佳丽,宛若西施一般婀娜动人。脸颊红润而娇俏,黑色眼眸里闪烁着动人的光泽,亭亭玉立,仿佛是西子湖般的静雅素丽。在军装的映衬下又有一番更为特别的韵味。
这世界上总有着无数种美女,每个人偏爱的都不太一样。而宋彪就恰恰的喜欢眼前的这一种,既是一个江浙佳丽。有着江南水乡的婀娜清纯,也有着书香门第的幽雅恬静,还穿着军装,会唱那一首淡淡的充满怀念感伤的英文歌曲。
婀娜清纯的江南少女穿着一身新军的军装呢大衣,唱着令人滋润欢畅的英文歌曲,这怎么都有点东西合璧和军民一体的奇特感觉。
宋彪很喜欢这种感觉,让他想到了他所想要的文工团,如果她刚才哼唱的是熟悉的民俗歌曲可能会更完美。
这时,舒高立已经在长子舒方仁的陪同下神色匆匆的从房间里走出来,见到宋彪,两人就上前作揖参见,舒高立已经是年过六旬的老者,穿着一袭黑缎绣伺锦的长袍马褂棉衣,头发花白,脸上已经有了些老人斑,身材消瘦。
宋彪神色肃严的颔首回礼,在冷峻的脸上微微挤出一丝笑容,道:“舒先生,这些天在此地住的还习惯吗?”
舒高立抱拳笑道:“东三输然是比起上海冷了很多,承蒙总督大人厚爱关照,给老朽安排了有暖气和大炕的居住之所,倒也住的舒坦。”
宋彪道:“那就好,您老是我请来的贵,启迪三省民智,开办新政就要看您主办的远东印书局和《东北日报》,若是不能照顾好您,我这倒是要对不起三省百姓了。原本早该过来和您谈印书局、日报的事,只是公务繁忙,前些日子一直在辽东半岛和各国公使周旋,今个上午一回来,我这里的事还更多了,咱们就只能凑着这中午的时间谈几句吧”
舒高立感叹道:“宋将军身为三省总督,深受朝廷倚重,公务自然繁重,老朽明白。总督大人刚回到奉天,这就急切的抽出时间光临寒舍,老朽自然是深知大人对印书局之事有何等之关切,自当竭力为总督大人和三省百姓谋事。只是外面风寒,屋里暖和,还请大人进寒舍一坐吧”
宋彪再次颔首,却又特意多看了那位身穿军装的少女一眼,特有意味的和她笑了笑,这才和舒高立一起进了正屋。
房间里有暖气,温暖如春,和外面迥然不同。
进了正屋在正堂高座上坐下来,宋彪立刻就和在担任远东士官学校军医科教学主任的舒方仁问道:“外面那位穿军装的女孩子是谁,你妹妹?”
舒方仁正在给宋彪倒茶,点着头道:“正是家中大妹舒萱,诸兄弟姐妹中,她排行第六,另外还有一个小妹,排行小九。”
宋彪随口称赞道:“歌曲唱的不错,人也很漂亮啊,在美国留学的?”
舒方仁嗯了一声,道:“在美国女子教会学校读了四年书,今年刚回来,原本想去女子学校担任英语教员,眼下就先跟父亲过来。”
舒高立听着他们一问一答,原本还想立刻说一说自己近期关于远东印书局的一些新想法,只好先为宋彪斟茶,请他先饮为上。
请人先喝茶是基本的礼仪,宋彪就小品了一口,将茶杯放下来,又和舒高立问道:“舒老,您女儿怎么穿了军装,是不是没有带足棉衣,让舒方德随便在后勤处找了一件?”
舒高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舒方仁才道:“她穿的是后勤处配发给我的备用冬装,她来的及,又刚从美国南方回来,没想到东北这么冷。”
宋彪哦了一声,笑道:“穿军装才漂亮嘛,我听她唱歌也很好听,又受过新式教育,不如就让她去文工团吧。”
舒方仁犹豫了片刻,才道:“这恐怕要听她自个的意思啊”
宋彪也不强求,和舒家父子道:“我就是顺口提一下,主要是文工团筹办了这么久,虽然也在奉天一带找了些艺人,说拉弹唱都有,就是没有人能写一些剧本,编一个歌词,我想要办的文工团应该能在文艺演出中振奋军队的士气,要能在表演中起到现代民族主义和爱国精神的宣传教育作用。所以啊,光是唱老调子,跳秧歌是不行的。此事对东北新军很重要,可惜我一直没有办好啊。”
舒高立道:“此事不难,我在上海倒是认识几个能写新本子的新文人,不妨由我写信邀请他们。至于我女儿是否愿意参军,这倒是得看她自己的意愿,我这个做父亲的一贯是自由主义精神,随儿女们自己的喜好发展,不去要求他们具体要做些什么事。”
宋彪微微颔首,不管舒家父子说的是真是假,是推辞还是确实如此,他都不方便再在这个问题上谈下去,他其实也就是突然跳出来的想法,总觉得这样的女孩子要是在他的军队里,那才叫过瘾呢。
他就是想一想而已,并没有太当一件正经事去操办。
转念,他就和舒高立道:“舒老,我这一次来就是想要抓紧时间将远东印书局的事情谈妥,咱们上次也谈了不短的时间,经费上肯定不是问题,所有的要求中只有一点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务必用白话文编译书籍和报纸,务必要让更多的国人能够看懂。就比如说您此前编写的那些医学和矿学科目书籍,我算是在俄国读过西学的人,也常读经史,真的要读懂您翻译的这些西学书籍,居然还很有点困难,我倒是宁可读俄文版的,也不愿意读您翻译的版本,这确实是个大问题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