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编也不怪老赵失态,他只是指着卢振宇,手指头上下点着,对老赵笑道:“先说好,不是我夺你们主任爱将啊,这个小卢,是张老师点名要的人。过去谁也不跟,就跟老张一个。”
“哇……噻……”
一屋子人盯着卢振宇,眼都直了,说不出的羡慕。
卢振宇都有种感觉:有那么夸张吗?好像他们听到的不是让自己跟一个地级市晚报的记者,而是让自己跟白岩松王志安一样。
不过,他心里也是一阵激动,本来进报社就指望着当记者的,谁知被弄到广告部跑业务,正憋屈着呢,正好,老爸那边的关系招呼打到了,这下好了,名正言顺的当记者!
卢振宇谦虚的说:“好的总编,我服从社里安排,社里分配我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总编亲自带着他来到采编部。一推门,里面也是一大片格子间,不过也跟广告部一样,大半都空着,大概都出去跑采访了。但跟对门不一样的是这边没人打电话,剩下几个人都在盯着屏幕,噼里啪啦敲键盘。
终于有人看见总编,几个人都抬头打招呼,又是一片“总编、总编”的声音。
不过这边的人明显素质高得多,大都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打完招呼就接着忙自己的事了,没有那种流里流气的谄媚之徒。
卢振宇跟着总编往里走,一边心里暗暗点头:不错,这才是适合我的地方。
又推开一扇门,里边是一小间,烟雾缭绕。
里间也是格子间,但只有三五个座位,明显条件更好,桌子都很大,旁边还有架子,摆着各种花草,还有带红木底座的灵璧石。
靠墙摆着中式沙发,前边摆着个小茶桌,上面全套的茶具。
最里边靠窗的隔间后面,是一排带锁的玻璃柜。柜子里放着一部相机,还有大大小小的几个镜头。
借着玻璃柜的反射,隐约看到隔间里面坐着个秃头,夹着烟,二郎腿一抖一抖的,正在打电话:“……对,有好的手串就给我留着……花梨紫檀都行,只要东西对……蜜蜡我不玩。哎,你要是喜欢玩蜜蜡的话,我跟你说,你去找老谢,老谢玩蜜蜡玩得早……那当然了,他那都是好东西,哈哈哈……我跟你说,老谢玩手串还有个段子,你听完都能笑死……”
这时候,那人好像看见了总编,在隔间后面扬了一下手,算是跟总编打了招呼,然后接着打电话:“……不跟你说段子了,我这来大领导了,我赶紧把正事儿说了……上次你不是说老钱进了块牌子吗?松下问童子,和田白的,籽料。对,没错,带皮子的,巧工的那个,你知道他个龟孙跟我要多少钱不……”
总编也不以为意,笑眯眯的在门口沙发上坐下,自己掏出烟来点上,抽了一口,对卢振宇说道:“看见了吧,这就是张老师,他亲自带你。”
卢振宇诚惶诚恐地点点头,心说,果然够牛逼的,总编来了都不理。
总编笑道:“张老师,张洪祥,张大记者,整个江北数一数二的大名记。你知道吧,江东省得过中国新闻奖的记者不多,张老师算一号。”
接着他就看到隔间后边,一颗秃头歪头夹着电话,两只手举起来象征性的作了一下揖,意思是谢谢总编的夸奖。
总编名义上是说给卢振宇听,其实就是在恭维张记者,他对卢振宇笑道:“整个江北报纸界,有高级记者职称的也就四个人。咱晚报里就两个,一个是我,一个是张大记者。咱集团副总,当年就是他带出来的。”
卢振宇这时候已经是百爪挠心了。他原来以为是自己老爸找关系的原因,现在看来,张大记者真这么牛逼的话,那自己老爸绝对没这么大面子。
总编往张大记者那边看了一眼,转过脸,压低声音问卢振宇:“小卢啊……呵呵呵,不知道你跟张老师……这个,怎么称呼?”
卢振宇没明白他啥意思:“怎么称呼?”
总编笑道:“你们是亲戚?”
卢振宇更纳闷了,挠挠头:“应该……不是吧?我们家没姓张的亲戚。”
“那张老师怎么单单点你跟他实习?他可多少年没收过徒弟了。”
卢振宇心说,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哪。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啊,只有往张记者那边看了一眼,苦笑一下,挠挠头。
张记者的电话打完了,站起身来,提着皮带,一边把花格子衬衫往裤子里塞,一边叼着烟,含糊地笑着:“了不得,总编大人驾临视察,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一边说着,一边扫了一眼卢振宇,微微一笑,然后从柜子里拿出半块普洱茶饼,对总编招呼道:“来来来,老石,让你尝尝真正好东西……我丫头孝敬我的,一零年的老班章,正经陈升号的,一点儿假也不带。那谁……”
张记者一边撬茶饼,一边冲卢振宇扬了扬下巴,一点不见外地命令道:“……小卢,上那边烧水,把杯子茶壶都烫烫,我请石总编喝茶!”
卢振宇这会儿已经呆若木鸡了。
他死死盯着张大记者,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
这这这……这不就是那天在酒吧门口,让自己胖揍了一顿的老色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