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故道入南郑有两处兵家必争之地,第一处就是西虢,也就是后世的陈仓。︾,嬴渠梁于公元前361年在此地建立陈仓县,汉刘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典故说得就是这里,不过此时距离陈仓立县刚刚过去十年,无论秦人蜀人还是多称西虢。
而且自公元前441年南郑叛秦,西虢便为秦蜀两国分界之地,双方筑城相对,各分半境,而且比起近在咫尺的老秦,反倒是蜀国距离西虢更为遥远,蜀军一旦出西虢,两日夜间便可兵至雍郿去亲吻老秦的后~庭。区区一个化外蛮夷之国的战略纵深居然远远超过了秦国,这还能忍麽?
所以西虢一日不定,老秦便一日如鲠在喉,嬴渠梁就连睡觉都无法睡得安稳,就算杜芦没有脑袋突然坏掉送给姬扁臭大粪,秦国也是迟早要收回西虢乃至南郑的。至于白栋能不能真的兵进川中灭掉蜀国,其实嬴渠梁都是无所谓,蜀道难行是用上千年时间验证过的事实,若非凭仗如此天险,蜀人怎能与华夏分庭抗礼上千年?平安郎虽然手段神奇无比却始终也还是人,不是神!什么光明使者天照大神,西域人和小日本搞的个人崇拜可忽悠不了英明睿智的西帝。所以在嬴渠梁看来,此次伐蜀之战如果能够夺回南郑就算全功,能灭了蜀国自然是最好,灭不了也无所谓,至于姬扁是否满意关他屁事?平安郎说得好,挟天子以令诸侯才是正经,以后威服华夏的终究得是老秦。可不是什么天子皇帝。
早晨起身洗漱已毕。孙宾喝了一碗香喷喷的鸡汤。吃了两个酥油饼,拍拍手站起身来,对站立在一旁的秦观笑道:“走,我们去石城看看。”
漫步走上西虢石城,孙宾在卫士环护中向南方望去,不觉微微叹息。在他眼前便是一片连绵的高地,足足有六七十丈高下,而在这片高地的右侧。便是浩荡奔流的渭水支流,蜀人建立的西虢石城三面环山、一面靠水,城墙足足有四五丈高,正对秦境的北面城墙不仅是居高临下,一路上行的路面上还有着无数鹿角堑壕,秦军每欲前进一步半步,只怕都要付出无数人命才成。
秦人歌谣中说得好‘西虢便是那鬼门关,秦蜀男儿情也怯’,正因为这是入川故道之始,又是两国边界。所以双方都有在高险之处建立石城,无论是秦人攻蜀还是蜀人攻秦。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章蝺也算是秦国老将了,就是在这里被蜀人死死抵住才不得不退回关中,如今秦国满朝都在看着他这位鬼谷高徒,他又该如何拿下对面的坚城呢?
“少游,若是命你为统帅,你可有破城之策?”
孙宾微笑着望向秦观,准备考一考这个好学生。白栋虽是将他这只大军当做虚张声势的明棋,可若要吸引蜀军,让嬴渠梁满意,西虢和南郑却是必须要攻克的,否则就算白栋出褒谷后找到了那条直通蜀都的秘道,擅长山地作战的蜀军也未必不能以南郑为依托越秦岭而断白栋大军归路,那时可就说不准是秦军奇袭蜀国还是被蜀国给包饺子了。饺子这种东西孙宾在白家吃过,味道很不错,可自己做饺子却显然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秦观低头想了想:“西虢双城一者在秦,一者在蜀,秦有关中为继,蜀有南郑为仓,不过自躁公二年南郑便叛秦归蜀,蜀国经营近百年,粮草实丰,秦却因有西域河西之患,一直无力旁顾蜀地,并未在此地设立经粮之所,如今仓促行之,只怕久不及蜀也......是以秦蜀交兵于此,唯有速战,蜀城高耸又立绝地,我军欲速取之,唯有强攻,只怕......”
“你与章蝺是一样的见解,都是要强攻。不过在为师看来,蜀国守军已过万人,我军欲强攻此城,不知几时方能得下,就算可以攻下此城,又要损失几万士兵?只怕秦国虽有数十万大军,也万万经不起如此折损吧?”
“请恩师指教。”秦观跟随孙宾也非只一日了,知道老师只要一卖关子,就是腹中有了定计,此时他要做的就是配合加学习,只等老师哈哈一笑,那便大事成矣。
“为将者,无非善用天时、地利、人和,西虢双城,秦蜀各半,地利不独在我;蜀建城高地,又值冬尽之时,所以水火无用,天时亦不假我,所以若要破敌,便只在人和一途......”
“人和破敌?”
秦观愣了一愣,他性情敦厚沉稳,心中虽有疑惑也不敢多问,若是换了公子少官那种跳跃飞扬的性格恐怕早就翻白眼了。蜀国在西虢经营近百年,若说有人和之利也不在秦国罢?你个整天闷在家中写兵书的老宅男懂什么,面对这种绝地关隘就是一个字,打!打仗还会怕死人麽,又不是请客吃饭?
“恩师,这人和也未必在我.....”鼓足了勇气,秦观忍不住提出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