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盘,许吏目很礼貌地请吴世恭先行。但三下五除二后,吴世恭就落花流水地败了下来。你想想,这么多年不下棋了,吴世恭还能有什么棋路?接着,第二盘,许吏目开局来了一个龟背炮。这是一个很少见的开局,有很多骗招,但也有很大的漏洞。不过对吴世恭悲哀的是,他明明知道许吏目的开局有漏洞,可是他想不起来这个漏洞在那里?于是频频思考见招拆招,俩人倒势均力敌地对抗了起来。
其实,虽然许吏目是个象棋的狂热爱好者,但他的水平最多算是个业余高手,比受过专业训练的吴世恭要差上一线。经过了前面的磨砺,吴世恭也捡起了一些棋路。但毕竟吴世恭手生的太久了,一不留神,落入一个陷阱,这局棋又败了下来。
不过,第二盘的激烈对抗,让俩人都起了兴致,继续第三盘。在摆棋的时候,许吏目对吴世恭抱歉地说道:“下官一下棋,就免不了失态,忘了上下尊卑了。”
“无妨。无妨。”吴世恭心想:这许吏目确实是个棋痴,碰到个心眼小的上司,你跟他这么下棋的话,他还不给你小鞋穿?“前两盘练练手,这盘加点彩头,二十文怎么样?”吴世恭趁着自己的兴致,提出个小赌怡情。
“成!”许吏目回答得十分干脆。这么小的彩头,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包烟的钱。而且是上司有兴致,许吏目怎么会不答应呢?只要不是下棋的时候,许吏目还是很jing明的。俩人于是有滋有味地继续开始下起来。
渐渐地,刚才书墨召集的那些百户都已经过来了,他们打听到,吴世恭在和许吏目下棋,也都来到许吏目的屋子,聚在旁边,围观起来。突然,屋外有个人冲了进来。
周巡从小是父亲的骄傲。他拜过名师,枪棍拳脚功夫一流,号称是南城兵马指挥司最硬的几只拳头之一。在两年前,才十六岁的周巡,被自己的父亲,南城兵马指挥司副指挥周世昆引进了南城兵马指挥司,迅速靠着自己的能力成为了父亲的左膀右臂。也因为有父亲的依靠,再加上同僚的吹捧,更是因为他的能力确实出众,所以形成了狂妄的xing格。
在这次,王恭厂大爆炸以后,南城兵马司有了一个百户的空缺,经过了他的父亲努力,把他推到了这个位置(周巡并不知道是薛濂对他父亲的补偿)。因此,就更加不可一世了。本来他以为,凭着自己父亲的能力和资历,这次的署理指挥,跑不出父亲的手掌心,没想到兵部任命了一个新的署理指挥,这让他已经不爽了。后来,又打听到新来的署理指挥年纪比自己还小,这让自命为少年英雄的周巡怎么忍得下这口气呢?
前几天,阮雄找他们几个百户交心,说那新来的署理指挥是因为入赘到阳武侯的家里,才获得了这个位置。这让周巡立刻跳了起来。什么时候,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都能够爬到自己的头上呢?而且阮雄还鼓励他们说:要把新来的署理指挥架空,那样的话,每个月,百户所上缴指挥的例银,不就是省下来了吗?更有了利益的驱动,周巡跳得更高了,他对阮雄拍胸脯说:自己要给新来的署理指挥点颜se瞧瞧。回家后,他把阮雄的串联和自己的打算和父亲交待了一下,父亲思考了一下也就默许了。有了父亲的撑腰,周巡更是肆无忌惮了。
所以,今天的点卯后,他就做了那个刺头。他根本没认为做这个刺头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这个署理指挥还能够有什么男人的骨气和自己斗吗?他如果有骨气的话,也不会入赘了。果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在自己打脸以后,那个署理指挥没有反应,这更让周巡为了自己的判断准确而洋洋得意。
离开兵马司衙门以后,周巡来到了自己辖区的一个赌坊里。兵马司在街面上的铺子中的进项并不多,有油水的都给厂卫(东厂和锦衣卫)给占去了,留下的也只是一点汤汤水水。而这两天,周巡恰好联系了这个赌坊成为了他的大客户。那赌坊答应周巡,只要兵马司为他们保驾护航的话,每月将上缴给周巡八十两银子的常例。所以,这几天,周巡亲自护卫,要给这个赌坊留下好的印象,以保住这个重要的客户。
没想到,刚才来了一个小厮,通知他下午到衙门,那个署理指挥要开会。周巡还算是忍着自己的一口气,带着自己的几个手下,来到了衙门。却听说,那个署理指挥在和许吏目下棋。这让他顿时火冒三丈。
周巡冲进了许吏目的屋子,一把把棋盘掀翻,对着吴世恭吼道:“没事叫我们开什么会啊!你倒很有空地在下棋。下什么棋啊!你以为爷爷我很空啊!”
接着,他看见面前有一只拳头由小变大,那是一只愤怒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