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武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从背上传导而来的压力却仿佛忽然间消失了一般。
但他不敢确定,因为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
直到他听见那个声音。
“已经没事了。”
是个温热的声音。
蔡武猛地睁开眼,抬起头,看见了一个男人。
那个人一身白衣胜雪,在午后的阳光下微微泛出一圈光边,蔡武抬起头,强烈的日光下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那光落进他的眼睛里,依稀间让他感觉自己如在梦中。
他背上背着一把剑,其上刻着一个“玄”字,方圆枘凿,正气凛然。
“那两匹狼已经跑了。”那个男人说着,伸出一只手。他的声音如此地醇和,像是三月的春风。
蔡武愣愣地看着那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半晌,一声不吭地爬了起来,回头看去。
背后的丛林里,风吹着草叶在空气中轻轻摇摆。那两匹狼已然没了踪影,只有那只羊的尸体还停留在原处。蔡武跑到那羊的旁边,二话没说将那只羊就扛到了自己的身上,尽管小腿有些发颤,但他依然咬着牙强撑起身子,开始半背半拖着那羊向前走去。
白衣男子看着蔡武,有些发愣,待蔡武走得近了,才忽然道:“你要背着这个走?”
蔡武闻言,身子顿了一顿,他停下来转过头去,这下他看清了男子的长相。一张清秀的面孔,轮廓却显得坚毅,一对眉毛犹如两把未出鞘的长剑,凌而不厉。
总的来说,这是一张英俊的脸,第一眼看去会让人想到太乙山上的阳光和绿树,以及午后太乙山下的溪水。
“不准备道声谢吗?”见蔡武不说话,男子笑了笑,“怎么说我也是救了你一命。”
“谢谢。”蔡武沉默一会,对着白衣男子说完这句话,转过头去,准备继续上路。
白衣男子又是一愣,而后失笑道:“你这人倒有些有趣。”顿了顿,又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蔡武瞥过男子的肩头,正看到他背上那把剑上刻着的字,忽的身子一顿。
“你是山上的?”蔡武问。
白衣男子闻言,目光微动,点了点头:“怎么?”
蔡武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道:“去那里很难吗?”
“哪?哦......太乙观吗?”白衣男子抓了抓头发,“怎么说呢,我觉得应该不算难吧。每年观内都会组织考试,你如果想进观的话可以去试试。”
蔡武听了这话,沉默一阵,似乎显得有些犹豫。白衣男子看了看他身后扛着的死羊,道:“我看你小小年纪,箭术就已如此了得,想必通过山上的考试也不会太难。我叫游鸿钧,将来若是能在山上碰见,叫我一声师兄便是。”
蔡武双眼动了动,收回目光,道:“谢谢。”说完这句,他继续拖着羊向前走去。
游鸿钧看着少年渐渐走远的背影,皱了皱眉头,可随即又耸了耸肩,转过身面向背后的大山,眯起了眼睛。
“终于还是回来了吗,太乙。”
那一座座连绵不绝的山峰之上,若是仔细看,你能看见在那绿树成林的地方,坐落着一幢幢纯白和朱红的楼宇。它们被层层林海所包裹,像是生长在森林里的神迹。
蔡武走得上气不接下气,终是看见了村子的轮廓。他停下来歇了歇脚,可一想起卧床在身的父亲,他就立马深吸了口气开始继续赶路。
此时天色已然将晚,灰蒙蒙的天空仿佛镀着一层薄薄的蓝膜,瑰丽又让人感到无端地哀伤。
蔡武正走着,忽然瞧见村外空地上,一群与他一般大小的孩童在熙熙攘攘地互相打闹着。看见他们,蔡武低下头,向上提了提背后的山羊,速度加快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