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事裁判权！

这五个字深深的刺痛了陆山的心脏，这也许只是洋人在中国的诸多特权之一。

但是他给国人的伤痛却是无法弥补的，利用这个特权，洋人可以肆意侮辱和践踏我们的公民的人身权利。

洋人在中国境内犯了法，却只能交给洋人自己审理，洋人自然是偏帮自己本国国民了。

小到民事诉讼，大到刑事案件，中国的司法主权就这样被洋人践踏。

这是中国近代百年屈辱的一个象征。

“陆总，吃饭了，您已经在院子里占了两个小时了！”冯云和杨尚武两人一个人手里捧着饭碗，一人手里端着菜盘子，就这么站在陆山的身后。

很少看到陆山脸色如此阴沉可怕的时候，以前不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发生多么棘手的事情，他都是从容不迫的。

“陆总，就算您要想办法对付日本人，也要把饭吃了才有力气去想呀？”

“冯秘书说得对，您不要说过，人是铁，饭是钢，这一顿不吃饿得慌，和尚我要是不吃饭，浑身都不得力气。”杨尚武附和道。

“陆总……”

“行了，我又不是聋子，你们两个别唠叨了，把饭菜放到桌子上，我吃就是了！”陆山道，“不吃饭那是傻子的做法，你们是不是认为我也变成傻子了？”

“嘿嘿……”

陆山坐了下来，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你们两个说说。眼下这被动的局面如何改变？”陆山一边夹菜。一边问道。

“案件在宣化城发生的。按照道理，就应该在宣化城当地进行审理，但是由于领事裁判权，日本人势必要向国府提出到天津日本租界法院审理，按照跟列强签署的条约，国府恐怕难以直接拒绝，而且中日双方并未宣战，如果宣战的话。那就是敌对国，所谓的条约自然不适用了！”冯云分析道。

“英国人在这件案子上跟我们利益有共同点，所以，他们不会逼着国府答应日本人的要求，但也不会反对日本人的要求，毕竟如果此例一开，他们自身的特权也会受到影响，还会牵连其他诸国在华的特权！”

要让列强主动放弃在华的特权，这是谈何容易的一件事，既得利益阶层肯定会持反对意见。就算现在拿住了英国人的些许把柄，那与特权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本案已经清晰明了，审判只不过是量刑轻重的问题！”冯云道，“英国人应该比我们更害怕翻案，所以，我觉得可以采用拖字诀！”

“拖，这是不得已的办法，并非最佳方案！”陆山点了点头，拖字诀他也想到了，但是拖到什么时候，拖到领事裁判权被废除的时候，那恐怕早已时过境迁了。

“陆总，冯云愚见，其实不审比审要好得多，如果按照法律宣判的话，山田的罪行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就算我们把山田弄死了，又能得到什么呢？”

陆山微微一怔，冯云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此案一旦审结，山田一死，那就是尘埃落定了，日后再有人想翻案，那几乎是不可能了，而我们又得到什么呢？”冯云继续道。

“山田一死，很快就会被人淡忘，可他要是不死呢？”

“就会有人一直惦记着他！”

“日本人惦记他，因为山田脑子里有很多机密，他们害怕他说出来，英国人也惦记着，因为山田不死，这案子就悬在那里，那真凶岂能心安？”

“不错，不错，冯云，你倒是想的挺深，挺透彻的！”陆山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光考虑“领事裁判权”的事情了，没有从案子的实际去考虑，自然情况就不一样了。

“咱们只要将人证和物证统统抓在自己手中，这就利于不败之地，不管是什么权，咱们一概不认，但是这件案子发生在二十九军的地盘上，如果我们要这么做的话，就必须得到二十九的支持或者默许！”冯云道。

“嗯，如无二十九军的配合，的确很难达到这个目的！”陆山点了点头。

“西北军穷惯了，也穷怕了，咱们把淘汰下来的一部分武器弹药给他们一些，半卖半送，就是拿东西换也没关系，宋明轩对南京方面戒心很重，对我们的支援一定会动心的，何况我们也算是唇齿相依，二十九军坐镇察哈尔，日本人想要西进内蒙、青海，这也是一个巨大的阻力！”

“好，说的好，冯云，你成熟了，留在我身边当秘书有些大材小用了！”陆山赞道。

“陆总，都是您言传身教，冯云才有今日！”冯云谦虚的道。

“你呀，太谦虚了。”陆山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愿意放你走，可我总不能耽误你的前途吧，在我身边当秘书，到头了也就是一个上校！”

“冯云还想在您身边多学习学习！”冯云有些激动，虽说是奉命在陆山身边工作，可是这大半年相处下来，他是真的尊敬和感激这位跟他差不多年岁的陆总司令！

他感觉，他们身上有同类的人气质，还有胸怀，除了在男女情感方面，比他做的更好的人，他几乎没有见过。

虽然有时候也会发脾气，但那都是对事不对人，对于部下严厉，那也是对他们的一种爱护，冯云在陆山身边这么长时间，他很清楚陆山有的时候其实就是“怒其不争”。

“放心吧，再没有找到合适的岗位，我是不会放你走的，毕竟用一个人顺手了，我也舍不得放手！”陆山笑了笑道。

“不过，你得帮我物色可靠的人选，一旦我放你外任。得有人能替补上！”

“陆总。挑人我可不擅长。是不是交给政治处那边？”冯云忙道。

“你不要多心，让政治处的人先挑一些人，你再去选一下，充实进来，再慢慢选，不行就再选，总能选出一个能用的。”陆山笑道。

“是，我尽快落实。”

“按照你说的这个构想。给秦副总发一份电报，让他跟宋明轩先谈一谈。”

“是！”

焦急等待了近三个小时，裘安才收到了从赤峰发回来的陆山的回电。

裘安根本顾不上看电文的内容，直接就驾驶挎子冲出了警察局，直奔铁路宾馆。

“秦副总，陆总电报！”一口气冲上二楼，裘安敲门进入了秦时雨的房间。

“老陆的电报到了？”秦时雨也在等这份指示电文，因此显得有些着急。

“拖延？”秦时雨仔细阅读了电文后，“难道老陆是想借此机会废除领事裁判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