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完的日子无疑是过得很憋曲的,故国如今被打得支离破碎,已经濒临灭国,但他却有力无处使,被困在秦国南部,动弹不得,而缺乏粮草的他,不得不重新抢占了秦国三川郡的数个府县作为暂时的栖身之地,同时又恐吓勒索秦人再获得一部分粮草,勉强能让自己余下的十几万部下不至于饿肚子。
可不仅仅是吃饱了肚子就万事大吉的,军心,士气,跌到了低谷,每天都会有逃兵出现,汉人占领了武关,可以扼守住大部队,但少数人翻越崇山峻岭却是没有问题的,那些思念故乡的士兵在看不到任何出路的情况之下,开始偷偷地离开军人,开小差了。
如今已是十月中旬,冬天的脚步已是愈来愈近,风已经开始转凉,可他的士兵们还穿着单薄的夏衣,过冬,又成了摆在他面前的一个难题。他需要大量的棉衣棉被,但很显然,靠着他占领的这几个县是无法提供如此数量的军需的,这些地方的楚人,本来就逃亡了不少,现在又不得不供养着十几万军队,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他们,都算是客气的了。
屈完准备再来一次武装示威,以便向秦人索取他所需要的东西,当然,如果秦人不给,他的确是会打的,不打,难道等冬天来了之后,自己的士兵活活的冻死吗?
赵舒城是在一个秋雨瑟瑟的夜晚,带着几个心腹卫兵翻越大山,可谓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抵达了屈完的驻地,丹凤县。汉人虽然对大山封锁的并不严密,但流动哨和巡逻队还是有的,这些汉人对于零星逃走的楚军士兵并不感冒,对于他们而言,这些连自己的武器盔甲都丢掉了的楚军再也算不上士兵,跑了便跑了。但对于赵舒城而言,可就大不同了。
他这一次带给屈完的命令太过于重大,重大到他甚至不敢假手他人。万一派出去的人落到汉人手中,计划泄露,那楚国就再也回天乏术了。正因为如此,身为楚军秘密部队的最高负责人。他竟然决定亲自走这一趟。
一身樵夫打扮的他,一路昼伏夜出,肉都掉了好几斤,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赶到了丹凤县。丹凤县已经完全成了军队的大营,入眼之处。几乎看不到一个平民,而更让赵舒城心惊的是,在这些楚军士兵的脸上,他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气,有的只是麻木和凄惶。
这让他心中平添了无数的忧愁,这样的一支军队,还堪用吗?
而在看到屈完之后,他更是吃了一惊,屈完率军远征之时,他也曾在送行的队伍当中。那时的屈完,意气风发,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一个有些萎靡不振的老头模样的人,要知道,屈完还不到五十呢,出征前的满头黑发,如今竟然已是斑驳参半了,脸上的皱纹便如同老树皮一般无二。
“屈将军!”他感叹地叫了一声。这几个月,这位肩负着数十万将士性命的大将军。内心所受的煎熬可想而知。是什么样的压力,才会让一个人未老先衰到如此地步啊!
“赵舒城,赵将军!”屈完瞪大了眼睛,看着来人。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先前亲兵报说有信使自郢都来,他以为又是那种毫无意义的来摧促自己攻打武关,回国救援的信使,要是能打得过去,自己还用得着他们来摧么?可万万想不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赵舒城。
“你,你怎么来这里了?郢都,郢都怎么了?”在屈完的心中,赵舒城应当是在郢都才是正确的。
“郢都现在还没有事儿。”赵舒城看着屈完,道:“但是如果我们不作出反应,马上就会有事了。”
屈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现在楚国近部如何?你也知道,我在这里,楚国的消息来源并不灵通。”
“首辅和太尉准备在荆州地区与敌决战,如今已经调集了各路兵马近五十万人,集中在荆州地区,防线也已经修得差不多了。”赵舒城缓缓地道:“楚这国运,便在这一战。”
“五十万?”屈完苦笑起来:“五十万人集中在荆州地区,没有纵深,无法反击,这一仗怎么打,熬么?熬到汉人自动退去?只怕我们想熬也熬不下去吧!”
“是的,虽然我们有五十万人,但无论是在战斗力还是在战争的准备方面,与汉人都有着很大的差距,我们并不奢望能战胜汉人,但是我们希望能用生命来换取时间。”赵舒城目光炯炯地看着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