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了一眼,苦笑着找了一个墙根,坐了下去。
一个衣裳光鲜的人大踏步从远处走了过来,看着满街扛着扁担的汉子,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高傲的神气来,走到一个商户门前的台阶之上,大声喊道:“鲁老爷家修院墙,要二十个精壮汉子!管吃管住,二十文一天的工钱。”
忽啦一声,街上所有的扁担一下子全都涌了上去,温成和温义两人反应慢了一些,被汹涌而来的人群很是踩了几脚,等两个人爬起来,那个人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上了。
“算了,没咱儿的份儿。”温义失望的又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那人领着二十个汉子扬长而去,果不其实,他领走的都是那些成团抱伙的扁担儿,那些人平日里活儿接得多一些,自然便也吃得饱些,看起来自然也都壮一些。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已经到了天空正中,但除了那个鲁员外家招了一批人之后,再也没有人来过。
咕咕几声,两人的肚子都叫了起来,温义看了看温成,两人不约而同地将腰间的草绳再系紧了一些,“以前这镇子多繁华啊,每到农闲时节,咱们来这里,都到找到活儿干,能弄一点闲钱,现在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呢?”
“还不是何梁两家去年闹的乱子,镇子上不少人都卷了进去,被暴乱的人打死的,被朝廷大军杀了的,没个十年八年,肯定是回不去了。”温成叹息道,“其实不止咱们紫阳县,其它地方,我也听说差不多呢,到处都像我们这里一样。”
“可我看那鲁老爷家就过得很好,瞧先前那人,也就一个下人吧,你瞧那肚子,都腆出来了。”
“听说这鲁老爷当初在镇压何梁叛乱之时可出了大力的,他们有一支家兵呢,鲁老爷家的大郎在郡里当官呢!”
“这世道!”温义垂头丧气,今天,他已经无数次这么叹息了。
“知道为什么鲁家要修院墙么?当初他们帮着杀了那么多人,但终是没有杀绝,何梁两家不是还有人逃进了苍耳山么,这鲁老爷怕那些亡命之徒偷偷潜下山来报复,所以要将院墙加高加固。”温成道。
“他们不是被杀破了胆么,怎么还敢下山来报复?”温义奇道。
“谁说他们被杀破了胆,他们逃到了熊耳山中当了土匪,招兵买马呢,前一段时间官军去进剿,听说是吃了大亏,被土匪杀了好些人呢,这不,他们吃了亏,最终却又是着落到我们头上,又征粮赋,说是要再请援军过来将这伙土匪杀光。”
想到家里最后一点粮食也被搜刮走了,温义不仅怒从中来,“他们奈何不了土匪,却只晓得欺负我们,他们抢了我们的粮去,又不见他们去打土匪了!”
“你小声点吧,这里人多嘴杂,要让人听到了,说你是土匪耳目,你浑身张嘴也说不清,咱们村子因为何梁两家可是受累不轻,要不然在路上我反复的叮嘱你不要说是咱们村了里的人。”温成赶紧道。
温义不再作声,靠着墙,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眯缝着眼睛打起盹来。温成也是无精打采的闭上了眼睛。
这世道,当真是让穷人活不下去了。可就在几年前,他们的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可自从大秦在草原之上被汉国人打败之后,这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税赋越来越多,一年的收成,十有七八要被征收走,剩下的,本来就无法支撑一家人的生活,这倒好,闹起了匪患,剩下的一点活命粮也没有了。
咣咣的锣声将两个饿得有些发虚的人惊醒了过来,两人条件反射的跳了起来,脸上都满是惊惶之色,那一天,村子里砍了那么人头的晚上,也是由这咣咣的锣声开头的。
惊惶失措的两人瞪大了眼睛,看到了一个身着捕快服色的人,正站在一面墙前,一边敲着锣,一边大声喊道:“都来看都来瞧啊,朝廷的诰令啊,大家要有好日子过了啊!”
温成温义两人对视了一眼,慢慢地凑了过去,街上,不仅是那些扛扁担的闲汉,连街上的商户,住户也走了出来,围到了那捕快的身边。
贴在墙上的布告盖着鲜红的大印,但那上面一行一行的字,对于这里绝大部分人来说,可都是天书,根本没有人识得。
“差官大哥,这上头写着什么呀?”一个汉子大声问道:“现在这光景,有什么好日子过的,朝廷别老征税,我们的日子就肯定好过。”
“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呀,税赋那是国家大政,你敢妄议,小心去坐大狱。”捕快眼睛一瞪,锣槌敲着墙上的布告,“朝廷下令了,无地农民可以无偿分得土地,按人口论,每丁十亩。你说这是不是大好事?这上头写的好事多了去了,都安静一点,听老子给你们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