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觉张平惊讶的是,陈师爷听了郑强的话,摇摇头,依旧是笑眯眯地道:“是我不是,小哥刚才说过的,我就是焦急见琏二爷才多问了一句……没事,我在门房等着就好了,刚好也歇歇脚。”眼见郑强又要说话,从袖口里掏出个荷包,也不看,拉起郑强的手就给塞了过去。
郑强捏着那囊鼓鼓的荷包,心跳加速,嘴里只无力地喊着:“诶,你这是干什么……”
陈师爷只笑着:“没什么好东西,一点点小意思,麻烦小哥了,请小哥你喝茶。”
郑强推脱不过,就收下了,明显脸色好了许多,招呼着陈师爷:“行,那您要不嫌弃,就在门房那儿坐,我给你去厨房拿点点心来,您也好消磨消磨时间。”
陈师爷只推辞:“不必,我喝茶就行了。”
张平在旁边已是看得愣了,作为梁大人的心腹师爷,陈师爷走到哪儿不被人高看一眼,今儿对个看门的小厮却这般客气。张平敏锐的感觉到有哪里不对,他看着对自己横鼻子竖眼的郑强,也不敢跟之前那样生气了,从袖子里也掏出个荷包塞过去,只陪着笑:“小哥喝茶,刚才都是我家下人不懂事,冒犯你了。”一边喝令张吉过来赔罪,又说,“我也是来见二爷的。二爷这出去了?那我也在这门房等着。”
郑强得了钱,又见人赔了不是,心里头舒服了,也不跟人纠缠,到底他也怕张平时真有事,怕耽误了正事,瞅瞅天色,最后,还是让人进去了。
“我先说好,我是真不知道二爷去哪儿了,一大早上就带着程怀旭跟周瑾两位大哥出了门,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也不知道。你们愿意等,那就在这儿等,要是想走,跟我说一声就是。”一边给两人弄了个小炉子,架上一壶水,又弄来小半罐的茶叶,一盘子干果点心,自去守门去了。
张平眼见着人走了,赶忙把张吉赶了出去,对着冷着张脸的陈师爷赔笑道:“陈老哥啊,我这是哪里对你不住,你看在往日情面上,可别跟我计较。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只管说一声,我这里给你赔不是!”
陈师爷两眼盯着茶杯,也不看张平,只淡淡道:“没什么不对的。张掌柜的想多的。”
都叫张掌柜的了,还没什么。张平心里益发不安,动动身子,姿态更低了:“您来找二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见陈师爷就是不理他,张平直讨饶,“我的老哥啊,你就帮帮我吧,好歹咱也这么多年的交情了。要真有事,你也让我做个明白鬼啊。”陈师爷还是面无表情,张掌柜的只差没跳脚了,“老哥你今儿给我透个底,当我欠你份人情,回头,我一定送份大礼到你府上。”
见张平真急的不行了,陈师爷心思转了转,长长叹了口气:“罢罢罢,看在咱们交情一场,我就跟你透一句,这眼下情况啊,真不好了。”
张平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咋了?”
陈师爷摇着头:“谁能想到呢,这琏二爷,还有些本事。”见着张平满头雾水,解释道,“昨儿晚上,连夜传来了一封信,知道哪儿来的吗?”张平摇头,陈师爷叹口气,“金陵!”
金陵?张平脑子一转,就想到了梁大人常说的那位,倒抽口气:“甄家?”
陈师爷拍着腿道:“可不就是!信里把大人好一通说,直说他不该对琏二爷动手……甄家和贾家,那是好几辈的交情,责怪大人把人给得罪了。”
张平心里害怕,对他这样的平头百姓,梁大人已经是不得了的人物了,更不要说甄家这样的勋贵。“可、可当初不也是甄家……”
陈师爷一眼横过去,张平后面那句“甄家派人指使这么干的”又给咽了回去,陈师爷这才收回视线,锁着眉头道:“当初是那边传话来的,谁知道呢,不定是贾琏去告状,所以甄家又出面了……反正不管怎么样,那边传信来,说面子上要顾好,不能把人给得罪死了,所以今儿大人就是让我来给这贾二爷陪个不是,陪着去把商队的东西再拿回来。”
张平这就急了:“送回来?那,那酒楼那边的货怎么办?”
陈师爷一听,脸色就不好了:“现在是你那破旧楼重要还是大人的前程重要?甄家都来信了,大人再扣着东西,像什么?”那可是贵妃娘家的甄家!
张平还是不甘心,可到底不敢多说了。
陈师爷瞅着他,淡淡又加了一句:“大人给出了足够的善意,这个贾琏只要会做人,自然知道这后面,该怎么做。”投桃报李,这也是应该的。
张平回过神来,乐开了花:“还是老哥你精明!”
陈师爷哂笑。
蠢货!
大人自然是不会、也不能有损失的,可这次跟贾琏之间闹出的事,总要有个交代,让人问责的人……
陈师爷瞄眼他,低头静静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