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见深看这架势,笑了笑道,“都说地主家有余粮,现在看来果真不假。”
群臣还以为他要纠贪纠腐,皆是神经紧绷,各自想着对策。
秦见深也只是一说,微微一顿又接着道,“不过靖朝乃泱泱大国,诸位乃是肱骨栋梁,朕岂可从你们腰包里掏。”
说东的是你,说西的也是你,黑白道理都给你占去了,柳越与陈清对视一眼,皆是咬碎了一口门牙,心里都暗筹皇帝这莫不是嫌少不成?
秦见深看了眼下面不吭声也不抬头看他的卫君言,心说卫老三是不是准备一早上都当屏风背景,不肯看他一眼了。
秦见深先问了陈清,“令尹有何高见,靠爱卿们募捐虽能解一时之急,但不是长久之计,陈爱卿可有良策?”
皇帝这问的是富国强兵之法,国库没钱的根本原因在哪儿,这朝堂上一大半的人心里都门清儿。
不能说不能做,能有什么良策?
陈清头疼,但也知道这事他想逃也逃不过的,他一个寒门出生的,背后又没族又没爵的,位至令尹,皇帝不揪他出来揪谁出来。
只是他也不是傻的,说不到点上显得自己蠢,当真说了点什么,又势必要与天下公卿贵族为敌……
万般念头也不过一眨眼间,陈清跪在地上磕头谢罪,“还请皇上赎罪,臣愚钝。”
秦见深颔首,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转而看向卫君言,语气和缓,“朕听令尹与诸位大人皆说相国有大才,能安邦定国,此事相国可有法子?”
群臣这段时日也摸出了点皇帝的脾气,那就是他面上对你越温和,越客气,你倒的霉就越大,柳越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颇有些同情的看了卫君言一眼,乘机缩到陈清背后去了。
靖国什么情况卫君言一清二楚,他既然想帮秦见深收拾这一片河山,见现在是个好机会,也就出列道,“臣有一言。”
卫老三还是不肯抬头看他……
秦见深盯着卫君言的脑袋点点头,又想起卫君言看不见他点头,遂连忙开口道,“相国请说。”
卫君言理了理思路,开口就在朝堂上扔下了一个惊雷,“臣建议减爵禄。”
太和殿里静得落针可闻,群臣暗地里相互看了看,皆是一言不发。
卫君言也不管他们交头接耳,接着道,“受封食禄的贵族太多,影响朝廷财政税收,臣建议已传三代的取消爵禄,至于那些取不掉又没什么大用的……靖朝地广人稀,臣建议停止对远亲贵族的按例供给,并且将这些贵族充实到地广人稀的偏远之地去,损靖国之有余,而继其不足。”
靖所有余者,地也,所不足者,民也。
封君之子孙,三世而收爵禄,绝灭百吏之禄制,损不急之枝官,以奉选练之士,使私不害公,谗不敝忠。
意思就是减少无用的爵禄官职,再把那些除不掉,但是细枝末节的贵族迁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去,便于真正的发展壮大靖朝。
这是拓土殖民的形式之一,没什么稀奇的,卫君言接着道,“削减废除无用、无能的官职,腾出位置,以奖励真正为国出力于国有功的人。”
秦见深本只是想让卫君言看一看他,没相当卫君言当真一条条给他认真做了谋划,他渐渐听得入迷,神色也凝重起来。
卫君言说的这些,都是以后要慢慢推行的,他现在做的,就是给朝堂上这些人先提个醒,说白了,愿意遵循的算他有自知之明,不愿意的,他也有的是法子,让他们靠边站。
北冥渊听得心头大震,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倒不是卫君言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只是靖国的朝堂,已经有许多年没有正正经经说过这些朝事了。
礼部尚书忍不住上来打断道,“相国此言太过异想天开,靖朝侯爵总有百十余人,势力庞杂,介时群起而攻之,只怕要引得天下动荡不安。”
卫君言心说不破不立,这百十余人都是些什么人,手里捏着什么他一清二楚,反了还好,要是不反,他还得费心思找些别的由头,想从根本上解决靖朝这一滩烂摊子,削减贵族侯爵势在必行。
面上自然不能这么说,卫君言语气铿然神色笃定,“余大人放心,并不是立刻便要取消爵禄,从本代算起也还有几年缓冲的时间,臣建议皇上颁布法令,一来言明侯爵之子均分袭爵,不分嫡庶皆有袭爵的资格,二来皇上招贤纳士乃是明君,想得爵位,大可来朝建功立业,朝廷不想养的是没用的废人,对有识之士有功之人,皇上定然能论功行赏,封官封爵自是不在话下。”
陈清看着思路清晰对答如流的卫君言,恍神间就想起了自己初入官场时的情景,忍不住上前问,“卫大人所言‘废井田,开阡陌’是何理?”